第3章

下方確實是打鬥場面,而且很慘烈,卻並非姜萱害怕的搜兵。

因為她撥開草叢,才驟眼一看,就發現下頭這七八個人,絕大部分是身穿河間軍服的。

河間軍是青州的盟軍,雙方親密合作多年,此次西征昌邑,就是二者攜手共進。

這算得上是已方的人。

只不過,下方的打鬥已進入尾聲,穿河間軍服的已死得差不多了,屍體橫七豎八,血腥遍地。

是被場中唯一一名沒有穿河間軍服的黑衣男子殺的。姜萱撥開草叢看去時,正見那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倏一個鯉魚打挺,一把擒住上前欲往他心臟補上一劍的敵人,銀光閃過,一刀封喉。

“啊!”

驟不及防,短促慘叫半聲,鮮血噴灑,敵人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大公子!!”

場上還剩二人,除卻黑衣男子,還剩一個頗魁梧的河間中年武將,武將悲聲暴喝:“好一個大逆不道的賤種!竟敢再害嫡兄性命!納命來!!”

立即戰在一起。

場上打鬥白熱化,生死相搏,只不過就連姜萱都能看出來,下方二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鮮血淋漓,傷痕累累,重重喘息著,卻如虎狼一般,直撲對方要害。

下方血腥搏鬥,這邊的姜萱卻不敢亂動,怕多生枝節引起對方注意。她和姜鈺只屏息盯著,按照這個情況,打鬥應該很快會結束的,或同歸於盡,或一死一活,等活的昏迷或者離開,他們就能走了。

只這麽盯了一會,姜萱卻覺得有什麽不對對勁。

嘶,那個瘦削的黑衣人,看背影是個少年。對!就是那個黑衣少年,身形竟有幾分似曾相識。

只這距離其實有點遠,又有茅草枝葉遮擋,看不真切。

姜萱皺了皺眉,眯眼看去。

這時姜鈺“啊”了一聲,小小驚呼:“阿姐,……”

這人他認識!

只未等姜鈺說完,場中打鬥陡然激烈起來,那二人一進一退,快速往這邊移動。

黑衣少年厲喝一聲,倏地暴起,錚錚錚三下兵刃交接的銳響,他一刀割斷中年武將的咽喉。

那中年武將長劍正中黑衣少年左腹,穿刺動作一僵,喉頭“咯咯”兩聲,顫了顫手,長劍抽回,身軀卻怦然倒下。

他往黑衣少年的方向倒下。

兩人距離很近,黑衣少年顯然力竭,一時竟無法避開,“砰”一聲悶響,直直被砸倒在地。

然這麽一砸,姜萱終於能看清他的臉。

鼻梁高挺,眼角斜飛。

褐色的土壤,枯黃的長草,在夕陽下映照下俱染上一層絢麗金光。少年烏發紅唇,膚質極白,點點鮮血噴濺其中,一種動魄驚心的昳麗,教人屏息,難以用言語筆墨所描繪之。

只他眉峰卻極銳利,如刀鋒一般的弧道,瑰麗顏色不染半絲女氣,寒如冬月霜雪,教人難以親近半分。

孤冷,一個絕美少年。

姜萱怔了怔,“騰”一聲站了起來。

是衛桓!

這少年,還真是姐弟二人都認識的。

且最近這一月來,圈子裏沸沸揚揚都是說他的事。

而這衛桓,一個月前,他還不姓衛,也是因此才自改的。

提起這個,還得從下頭這河間軍說起。

前面說過了,河間軍是青州的盟軍,而這河間軍的主人頡侯張岱,則是衛桓的父親。他行九,是頡侯府庶出的九公子。

衛九公子美姿儀,世無雙,皮相在圈內一眾世家少年中若稱第二,那恐怕就無人敢自稱第一了。

可外貌還不是他最出名的,比他那俊俏容顏還要聞名多了的,就是他那極招人非議身世。

衛桓的母親衛氏,河間阜城人,原商賈金遜之妾,金遜聞頡侯好美色,遂將衛氏獻之。

頡侯張岱欣然,笑納。

衛氏入頡侯府,月余,傳出孕信,堪堪八月後,產一子,這就是衛桓。

流言蜚語立即就出來了。有說衛氏孕期肚皮不小的,也有說此子初誕白凈斤兩十足不似早產的,如此種種,繪聲繪色。總而言之,就是說衛氏進頡侯府就已經懷了孕。

後來,還被人見到金遜偷偷窺視他。

那頡侯信不信呢?

據姜萱了解,大約也是有些懷疑的,只不過衛氏他當時愛不釋手,就沒說什麽,順利給排行了。

這十幾年來,風言風語就沒停過,每每提起衛桓容貌,重點總要轉移到他的身世上去。

這些流言蜚語,大多都惡意的,沒辦法,這種話題正正搔中人們的八卦心理的最癢處。

姜萱認識衛桓,也有些年了。青州河間結盟共同進退,他們這些二代正正是表現親密關系的一個重要橋梁,或青州赴河間,或河間做客青州,來往頻頻,停留長久,兩個圈子差不多融在一起了。

頡侯府的公子女郎前來,姜萱肯定要迎接招待的,她是嫡長女,責無旁貸。父輩融洽,小的相處自然親近,只是每一次只要衛桓在場,他總是冷冷立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