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闌珊一口氣噎住。

突然間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溫益卿。

對上他幽冷的目光,心卻陡然大亂。

溫益卿什麽時候到的,聽見了多少,自己該如何面對。

無數個可能匆匆躍出又一閃而過。

身後的華珍公主顯然也看見了,但她明顯比闌珊更加震驚百倍:“駙馬?”

淩亂的目光從溫益卿臉上掠到闌珊身上,又無措地看了看地上那個給摔的粉碎的茶盅。

華珍的喚聲提醒了闌珊。

她終於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後退一步,拱手作揖:“參見溫郎中。”

溫益卿沒有出聲,也並無動作。

闌珊暗中咽了口唾沫:“告辭。”她放下雙手,意圖邁步往外。

就在跟溫益卿擦身而過的瞬間,溫郎中擡手攥住了她的腕子:“且慢。”

他的手竟冰涼。

闌珊被迫止步,皺眉道:“郎中還有何吩咐?”

咫尺之間四目相對,溫益卿緩聲道:“你剛才說,不會去追查往日的事情,是什麽意思。”

闌珊方才應對華珍的時候,雖然有那麽一瞬給琉璃花窗亂了心曲,但多數時候卻鎮定自若,進退有據,就算給華珍揶揄嘲弄,也能不疾不徐地還擊。

直到聽見溫益卿這句。

變了臉色。

他果然早就到了?!

華珍也聽見了,她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前,卻又不敢讓自己顯得太過慌張,好不容易在臉上堆出一點笑:“駙馬……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心下恨不得把守在外面的奴才一個個都殺了,竟沒有人通報,也沒有人攔阻!

她努力地笑說:“我、我因知道舒丞聖孝塔的事情做的出色,所以特意叫了她來,嘉許幾句……”

“是嗎?”溫益卿目光轉動看向華珍:“那為什麽舒丞說,不會跟公主搶,你們兩個說的不是公事,倒像是私情。”

縱然華珍狡猾多變,給溫益卿如此逼問,一時竟慌了陣腳。

溫益卿又看向闌珊:“舒丞,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他的手緊握著自己,讓闌珊又想起那天在工部的情形,——那次受傷的手腕足足塗了三天的藥油才總算消腫退了淤青,她毫不懷疑假如當時楊時毅出來晚一點,自己的手腕會生生地給他捏斷。

“郎中請放手。”闌珊不去看他,只垂下眼皮。

“放手?”溫益卿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你叫我放手?”

華珍仰頭看著他,顫聲道:“駙馬,你就讓舒丞先去吧,有什麽話,咱們夫妻兩個自行再說。”

溫益卿又瞥了公主一眼,非但沒有放開闌珊,反而拽著她邁步往內,將到圈椅的地方才用力將她甩開。

飛雪原本正在忖度要不要出手,見狀便先去將闌珊扶住。

“公主,我只想要問個明白,不要攔住我,”溫益卿沉沉地說,卻並沒有回頭看公主一眼。

此刻的他,跟平日裏的溫郎中大為不同,原本溫潤的臉色上帶著一點陰狠似的,他的眼珠很黑,轉動很慢,又看向闌珊:“方才你說,你了解我,你憑什麽這樣說,嗯?”

闌珊看了看自己又給捏的冒出一圈青紫的手腕,拉了拉袍子,稍微整理了一下。

“我當然了解郎中,彼此工部當差難道你不了解我嗎。”闌珊的臉色泛白,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這有什麽可問的。”

“不對,”溫益卿盯著她,“你在撒謊。”

飛雪見他顯然不肯放行,便皺眉道:“請郎中息怒,舒丞改日再登門拜會!”

飛雪本是要硬闖離開的意思,不料溫益卿卻大聲道:“來人!”

外頭本就有許多公主府的侍從等,聽到吵嚷紛紛沖了進來。

溫益卿瞪向飛雪,沉聲道:“你敢動手嗎?那就試試看!”

闌珊也愣住了,她從不曾看過溫益卿這幅模樣,凜冽,傷人卻又自傷的,像是……在燃燒的冰。

連華珍一時都失去了主張,只顧呆呆地看著,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能做什麽。

飛雪微怔之下,倒也給他激出了一股氣。

她哪裏怕這些奴才,動手就動手,怕他們不成。

闌珊忙擡手制止了她:“別!”

這會兒華珍終於反應過來:“駙馬,你讓她走!這件事不與她相幹……我會同你解釋!”她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了哀求。

擡手抓住溫益卿的左臂,“溫郎!”

“說清楚之前,誰也不許走。”溫益卿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恍若著魔。

華珍急得要掉淚,果然啊,給舒闌珊說中了,她所要擔心的,不該是她舒闌珊,而是駙馬。

現在的駙馬還未曾完全失控,已經如此情形,倘若……

華珍想象不到,假如溫益卿知道了全部真相後,又會是如何。

她仿佛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絕境,心中驚悸之極,卻又察覺公主府的侍衛跟奴婢們方才都給喚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