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院清幽僻靜,若不是圓生小沙彌正巧在那處院落裏玩耍,恐怕也聽不見褚尋真的敲門聲。

褚尋真隨圓生一路走來,也沒有瞧見些人影,不禁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師父的住處。”圓生說話間還帶著些許奶氣。

“你師父是誰?”褚尋真問,看他天真可愛,不由得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你可知曉你師父的法諱?”

圓生害羞的仰頭,“我師父是普函大師。”

褚尋真驚異的睜大眼睛,“你師父是普函住持?”

“是住持啊。”圓生點頭說。

褚尋真心道,可不得了,竟然迷路到普函住持這裏,這位大師歷經兩代帝王,被孝慷帝推崇,又得盛佑帝贊揚,當的一聲佛學無雙,濟世天下。

如今早已不問俗事,隱居在松山上,聽說想見一面都難如登天,倒是她今天幸運至極。

說話間,已被領到另一處種滿蘭草的院落裏,西南角立著榆樹,隔壁裏的椿樹也探過院墻,枝頭輕擺搖曳,空中和著微風飄來柳絮,蘊著一種靜謐平和的禪意。

榆樹下的石凳上坐著兩人,其中一個褚尋真眼熟,正是先前在寶殿上出算學的僧人,另外一位,身穿綾白僧衣,眉毛胡須也皆白的老和尚,應是普函住持。

褚尋真詳看時,圓生卻疑惑的抓抓腦門,奇怪,少了一人。

樹下的兩位僧人轉過頭來,褚尋真先見禮,叫過普函住持後,卻不知曉那位出算學僧人的法諱。

普函住持的眉須似是落下寒霜初雪般,根根銀白,卻有道不盡的暖意,臉含滄桑慈愛,條條皺紋裏仿佛訴說著數不盡的往事智慧。

“這位是我的師弟,慧言。”普函住持道。

“慧言大師。”褚尋真聽過他的一些事跡,下任丹曄寺住持,深居簡出,也是神秘,沒得想今日竟也瞧見真人,還於寶殿之上解了題。

走了什麽運道,兩位大師竟都遇見,當即臉上便也透出三分驚奇。

將迷路的事情一說,慧言卻先道不急,“女施主的算學不錯,且過來瞧瞧?”

那石桌上有摞紙,慧言的手指在上面點點。

褚尋真心下好奇,便走過去,紙上記著幾道算學,只有題沒有答案。

“好解嗎?”慧言道,沒問會不會解,可見覺得褚尋真能夠解出。

“一百個僧人正好分完一百個饅頭,如果大和尚一人分三個饅頭,小和尚三人分一個饅頭,那麽大和尚幾人?小和尚幾人?”普函住持笑問其中一題,眼窩微微下陷,祥和的眼眸看向褚尋真。

這道算學對於圓生來說超綱,小孩兒掰扯手指頭,茫然懵圈。

褚尋真卻是瞬間得出答案,“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七十五人。”

見褚尋真答得不假思索,慧言嘴角扯出笑意,又指著其余題目問,褚尋真不做停頓的說出。

圓生張著小嘴,仰頭傻乎乎的瞅著,女施主好厲害啊。

普函住持撫掌笑道,眼紋深邃,“難怪,難怪,姑娘便是於寶殿上解出算學之人,也是有緣。”

褚尋真擺手,“那算學不難,不是我,別人也可解出。”

慧言道,“別人卻不可張嘴就說出答案,女施主謙虛。”

之後恐褚尋真的家人尋她不見,普函住持叫慧言親自送其離開。

等圓生也蹦蹦跳跳的離開後,少了的那人從屋內走出,來到石桌前。

普函住持將記著算學題目的紙拿開,其下赫然是已經解出的答案陳列在紙上。

“比你如何?”待那人也坐下,普函住持笑問道。

那人擡眼,鳳眸中蘊著冷然與淩厲,嘴角挑起冷笑,“慧言故意的。”

故意叫那女子答題,明知他就在房裏。

若是旁人,早就被這眼神駭得不能動彈,空氣似是凝固,但普函住持卻對此無懼,笑意依舊,“可也是瑞親王先駁慧言所說,需知出家人不打誑語。”

“不過是各抒己見。”戚司安骨節玉如的修長手指拿起滿是答案的紙張,字跡力透紙背,筆走龍蛇,是他所寫。

回想起女子不做停頓說出的答案,與紙上所寫別無二致,戚司安嗤笑一聲,扔了紙張,道,“又有何用。”說罷起身離開。

待戚司安的身影消失,普函住持搖頭嘆道,“嘴硬。”

慧言大師送回來的時間將好,褚尋真進去時,蔣紅蓉才與幾位夫人聊完,只以為她是在丹曄寺裏自逛許久才回。

褚尋真也未說自己迷路到普函住持的隱居處,免得又是一陣擔憂問候。

回去後,蔣紅蓉將求來的簽子交給長子,“拿好,上上簽。”

褚空寧扶額輕嘆,褚空澤吭哧偷笑。

“娘,咱們這樣的人家,求與不求,都是上上簽吧,又何必去丹曄寺多此一舉。”褚空澤道。

蔣紅蓉氣笑,一記巴掌賞給褚空澤的後背,“那怎能一樣,等你成婚前,娘也要去給你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