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青列了張兩張單子,一張交給原本伺候太子的小黃門,長了張討喜的圓圓臉蛋,名字聽起來也很有福氣,叫李吉。

她這個太子成了皇帝,李吉的身價也水漲船高,成了和馮德喜一個位置的中常侍。

新官上任三把火,喬青有心要提一提對方的份位來抗衡馮德喜,便把尋妃嬪的這件事交給李吉。

甭管新人舊人,都不能太寵。以前當喬總的時候也是,權力要多分給幾個聰明人做,自己人私下裏可以多給點好處,明面上不能偏心太過,不然養大了心,她這個做上司的日子就不好過。

一個公司的結構要簡單一點,皇宮還有階級和忠君思想的束縛,情況復雜的多,可道理是一樣的。

“按照上頭的順序叫人,朕這邊走一個,你叫一個。”

“是,奴才肯定把事情辦妥當,絕不負陛下所托。”

一邊是朝廷重臣,一邊是昔日身份尊貴的妃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李吉得了這麽個重任,心裏和大冬天吃了燙羊肉鍋子似的,暖呼呼熱騰騰,恨不得連磕幾個響頭,向喬青表忠心。

等李吉轉頭出去了,喬青拿了細細的狼毫在紙上塗抹。

她習慣寫小字,就算有原主的記憶,這種毛筆果然還是用得不太習慣,過幾日找幾個巧匠來,做幾只炭筆出來用。

另一張單子她攥在手裏,暫時誰都沒有給,等著她差人通傳的第一個人來。

第一個被召入宮中的是太常卿鐘文,他今年四十七歲,膝下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便是宮裏的鐘美人,鐘茵。

齊國沿襲舊朝妃嬪制度,有品級的嬪妃分八品,皇後為後宮之主,少使最低,美人是僅次於夫人的品級。

齊國士庶等級分明,丁芙初進宮,縱使容貌出眾,只不過是個小小少使,鐘茵算不上什麽美人,沒有任何子嗣,但因為她的父親年紀輕輕便為九卿之首,出身鐘鳴鼎食之家,一開始入宮,封號就是美人。

可現在,這位鐘美人,按照規矩,也要為皇帝殉葬了。

鐘文是個重視家族利益,卻也疼愛女兒的父親,喬青把他選在第一個,就是為了今天的事情有個好開頭。

她骨子裏是個生意人,還是講究一個吉利,開頭要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鐘文是從府裏被人請來的,這些日子忙得都是大事,他幾乎腳不沾地,連著幾日都是宿在太尉部。

妻子生了病,他才趕回去,在家裏待了不過半刻鐘,馬上繼位的太子就差人傳口諭讓他入宮。

鐘文是個富有責任心的官員,他會回來,實在是因為擔心妻子。先帝對鐘家有幾分忌憚,所以鐘文的三個兒子,都不在京城,而在地方做官。

鐘府就鐘文還有發妻,還有他們最小的女兒。

昨日太尉部來了個鐘家府上的仆人,告訴鐘文,他的妻子發了高熱。

所以鐘文才告了半日的假,靠著自己的面子請了太醫跟自己一起回去。病得迷迷糊糊的,見到他也認不出人來,口中還在喃喃喊著什麽。

鐘文湊過去,仔細聽,辨認出妻子喊的是女兒的小名:“茵茵,茵茵。”

男子漢有淚不輕彈,鐘文看著病床上憔悴極了的妻子,想到自己的唯一的女兒,心裏和鈍刀子割肉似的疼。

他知道,妻子操勞是一方面,可病得這麽厲害,還是心病。從先帝駕崩時候,她每日就這副恍惚樣子,因為按照大齊的律法,沒有孕育子嗣的妃嬪,是要隨皇帝一起下葬的。

他的茵茵,才二十三歲,雖然入宮四五年了,可按照這個年紀,還是個小姑娘。

要知道,京城貴女,有的疼愛女兒的,留到二十來歲嫁出去的也不是沒有。

一路上的冷風吹得他臉都發紅,鐘文也無所知覺,他的腦海裏想的都是女兒小時候的模樣,原本以為忙碌可以讓他逃避這個現實,可是回到家裏,聽到妻子的低喃,這又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入宮之前,他抹了把臉,這寒風太刺骨,刮在他臉上,都疼得眼睛眨出了眼淚。

按照通傳,新上任的小黃門領著他到了一間屋子。

燈火把殿內照得通明,薄薄的屏風後,映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從剪影來看,應當是個年輕的女人。

鐘文便顧不得傷心難過了,他心跳如擂鼓,太子這是想做什麽?給他塞女人不成嗎,還是想要在栽贓陷害?鐘家以前也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田皇後,對不起東宮事情,他們不過是明哲保身,哪一邊都不參合。

一瞬間的功夫,鐘文的腦海裏百轉千回,閃過了一大堆念頭。

但下一刻,他腦袋放空,什麽都不想了。

年輕的宮裝女郎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不是旁人,正是他和妻子惦記著的女兒鐘茵。

等這父女兩個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喬青這個主謀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