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Merald作為珠寶界的高奢品牌,在平城一眾貴婦人的心中自然頗具地位,當中不乏品牌的死忠粉,在看到官博推送明姒的照片和專訪的時候,就在第一時間轉給了岑心雁看。

並附贈彩虹屁若幹條,也不難聽出真心實意的艷羨。

其實岑心雁比這幾個朋友知道得還早——她跟Merald的藝術總監有些私交,某天偶然間談起話來,才知道原來對方前陣子提到的那位兼具才華與靈氣的華人珠寶設計師就是她的女兒。

說來奇怪,岑心雁當時的心情除了一瞬間的驚喜之外,沉澱下來之後,莫名不是滋味。

因為她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的,而明姒近幾個月回過兩趟家,甚至連半個字也沒提。如果不是她朋友說起,她要什麽時候才會知道呢?

這可是她的親生女兒。

也許人上了年紀就是這樣,心思一重就睡不著覺,這兩天夜裏岑心雁翻來覆去,都在想以前的事。

其實明姒很小的時候,並不是很能沉得住氣的性格,尤其是在幼兒園裏受了園長表揚,領了省市級獎狀,運動會如何如何……這種好消息,她總是樂顛顛地第一個跑回來說,眼角眉梢都掛著等人誇贊的得意。

哪怕是岑心雁跟前夫離了婚,也沒給明姒造成太大的影響。

她也挺懂事,知道是爸爸犯了錯,分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並且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媽媽這邊。

但自從岑心雁在時裝周上一路走紅,不得不投入更多時間到工作裏去之後,明姒回家邀功般地談起在校生活這種畫面就少了許多。

岑心雁忙完一陣又一陣,再停下來喘口氣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兜兜轉轉過了許多年。

當初那個有點兒臭屁又愛美的小姑娘,已經出落成了明媚肆意的少女。她在學校被同學環繞艷羨笑意盈盈,然而一回到家,母女兩個之間,像是再也撿不起話題,顯得沉默又生疏。

岑心雁這才覺得有所虧欠,想方設法地彌補。

但她其實並不擅長與誰親近示好,所以這些年來,大概是一步錯步步錯。

偏生明姒性子也倔,像是想報復那幾年的忽視般,三兩句不對頭便能擺出抵抗態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像她。

“夫人。”家裏的阿姨在門口敲了敲門,“明小姐和梁先生到了。”

岑心雁會意起身。

明姒婚後回明家不勤,一來她是繼女,這只能算半個娘家,二來岑心雁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中,來也是白來。每回吃了飯便走,隨便說些話,就跟打卡完成任務一樣。

不過這次,她明顯感覺到有哪裏不一樣。

明正淵向來是那種很能擺譜的大家長式人物,哪怕是隨口一提該要個孩子也跟交代季度任務似的,一板一眼。

明姒忍笑忍得辛苦,一路“嗯好”地應付過去,飯後卻又被岑心雁叫住。

她習慣性地以為岑心雁這是要接著飯桌上的話茬催生小孩了,沒料聽到的卻是,“你爸說的事不用管,想玩就多玩幾年。他也只是隨口說說,明家還有你那幾個哥哥呢。”

這道理明姒自然懂,她本身也沒把明正淵的話當回事。但從岑心雁口中說出來,就有一絲絲奇怪。

她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像是跟岑心雁較勁較了小半輩子,結果對方忽然釋/放出求和信號…最後她只是“噢”了一聲。

“你的設計作品我看到了,很漂亮,也很有特點。”岑心雁又說。

以她的脾氣,能說出這一句已經實屬難得,何況明姒還從她的語言神情裏讀出了某種難以啟齒般的歉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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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用不用給我媽找個人來驅驅邪?”回去的路上,明姒跟梁現並肩而行。

梁現瞥了她一眼,笑了,“有這樣說自己親媽的麽?”

明姒嘟噥,“就感覺她今天怪怪的。”

她其實知道岑心雁做很多事,出發點都是“為她好”,只不過對方的認知有錯誤,而掌控欲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她抗爭過幾次無效,也就不想提了。

所以冷不丁,今日岑心雁沒對他倆的生活指手畫腳,還破天荒地對她的設計作品表達了一番肯定,明姒就很難描述那種感覺。

飄忽忽的,很陌生。

“其實以前,我不想做設計師的,可能想法也有點兒幼稚,”出了明家大宅,明姒牽著梁現的手,輕輕晃了晃,“因為不想和她一樣。”

車子就停在大門外,但這會兒兩人卻有了某種默契似的,都沒有上車,而是沿著院外的小道慢慢散著步。

司機開著車,不遠不近地綴在兩人身後。

暗淡的天空中又飄起了雪,細小疏落,時間也像被拉得靜謐緩慢。

梁現“嗯”了聲,“然後呢?”

在初中那個對未來規劃尚且懵懂的年紀,有一次班主任讓大家寫一寫今後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