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流言傳的沸沸揚揚,其間又不知演變成了怎樣香艷的話本,程景聽到之後簡直要氣炸了肺,氣沖沖地跑來找沈清,結果發現夫妻倆正一起翻書給孩子起名字,程萱想到一個,沈清就用正楷端端正正地寫在宣紙之上,兩人相處融洽,一顰一笑間皆是溫情,這一幕太美好,讓一肚子火的程景看了,也不得不按耐一下心情。

沈清見程景來了,將筆放下,與程萱交代幾句就去了書房,書房裏程景根本就坐不下,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外面傳的你也都聽過了吧,這肯定是方家那窩雜種散出去的,真是欺人太甚,你想怎麽辦?”

沈清站在桌後,夕陽的余暉從窗外斜照進來,在他的側臉上蒙上一層橘色的光芒,睫毛似乎也被鍍成金色,輕輕的、顫顫的,掩蓋住了眼裏的朦朧晦暗,他將剛剛寫著名字的宣紙輕輕壓在黃玉鎮紙下,整個人沉靜如水,與程景的坐定不安形成鮮明的對比。

沈清從桌後走出來,反問道:“那你想怎麽對付方家?”

“我……”程景語塞了,他也想過這個問題,難道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也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程景自問做不出,總覺得這樣做落了下乘,可若是在皇上面前告方家一狀又覺得小題大做了些,關鍵是流言這東西不好查根源,其中又有多少人家渾水摸魚推波助瀾,很可能告不了還被反咬一口。

沈清再問出一個問題:“你覺得為什麽方家不好對付?”

程景開始沉下心來思考:“方江河這個老家夥很是老奸巨猾,單論勢力的話,我侯府也不怕他,關鍵是如今有皇上這層關系,我們做事就多了幾分顧忌。”

“事情的關鍵就在這裏,所以小打小鬧沒有意思,打蛇打七寸,一出手,就要打到他怕。”

沈清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有金玉相撞之音,有雷霆劈斬之勢,程景明顯興奮起來,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壓著嗓子問:“怎麽做?”

沈清呵呵一笑:“方家如今的榮耀來自於皇上,那就從這裏入手吧。”

……

方家對於沈清的針對越來越明顯,朝中一些人不知是什麽想法,也開始疏遠他,而處於風暴眼中的沈清卻一直平平淡淡,一點反擊都沒有,頗有逆來順受的樣子,就在眾人覺得沈清是認慫的時候,京城中發生了幾件事。

第一件,江南涉事官員的判決下來了,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方天賜,方天賜作為身死之人,但他生前在江南的所作所為依舊是被披露了出來,充分印證了“作威作福魚肉百姓”這幾個字,最讓人氣憤的就是方天賜看上了一有夫之婦,為了把她弄到手裏,不惜做局害死了這女子的丈夫,連家裏的一對稚子也都死了,好好地一家就這麽沒了,這女子氣憤不過,最終吊死在屋內,而罪魁禍首方天賜竟然只是跟官府打了一個招呼就大搖大擺地回去了。

這件事傳出去之後,京城的百姓都說方天賜死了還算便宜了,這樣的人就應該剝皮抽筋下到十八層地獄。

緊接著就是第二件,還是關於方天賜,因為方天賜的死因終於查出來了,刑部將上報結果報給皇上之後,皇上直接就命人將寧簡提到了跟前,面對如山鐵證,寧簡也承認了,他跪在傅修面前,低著頭,再無一絲往日的爽朗:“方天賜之死是我與榮家合手的,我本來不知道方天賜被關在哪裏,但我知道看押方天賜的侍衛中有秦雲,秦雲這個人心性單純,他對我也沒有防備,我就從他口中套出了方天賜的位置,告訴了榮家,後來又利用秦雲送去了帶有迷藥的飯菜,至於殺方天賜的人是榮家自己安排的。”

傅修簡直不能相信,這個他印象中一向耿直還帶點魯莽的錚錚漢子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他幾乎是咬著牙問道:“秦雲真是你殺的?”

寧簡目光呆滯,頹然地點了點頭,傅修一腳踢過去,挾著雷霆之怒,重重的力道落在寧簡心口,踢翻了他的人,也踢斷了這些年的情誼,寧簡翻倒在地,猛的噴出一口血,仍然掙紮著爬了起來。

“你怎麽下的去手!”

傅修難以接受,寧簡是一開始就跟著他的人啊,當年寧簡家境清寒,是他看中了他一身武功和灑落的性子才收為己用,沒想到最後他竟然可以拿刀對著昔日的兄弟,他實在想不通,而這樣的人,還是他親自派到沈清跟前去的。

寧簡笑起來,沒有聲音,映著唇腔內的鮮血,帶著無盡的落拓與荒涼:“我只是覺得我和沈清相似的情況,他來的還比我晚,可為什麽他高居廟堂之上享盡榮光的時候,我只得了一個虛名官職呢?於是榮家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應了,我終究想讓他不順一次的。”

寧簡和榮家人一起判了流放,程景還覺得便宜了他,沈清倒是無所謂:“他活不了多久的,方家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