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壽安宮裏。

伽南香混著淡淡的佛香,這時候整個宮殿裏四周靜謐無聲,就連那些在極遠處伺候的宮人都盡量放輕自己手中的動作,生怕發出一絲兒聲音惱了上頭那尊貴無比的人去。

太後趙氏這時候靠在紫檀木雕刻青金瑞獸的雕漆鳳椅上,細長的眉尖兒微微擰起一道不輕的皺褶,那低垂的眼皮子下頭精光四溢,更是不時閃過一道帶著殺意的冷光。

“春山可在……”太後趙氏的聲音低沉,精明中又透著一股刻於骨子淩駕於人之上的威嚴。

“娘娘,奴婢在。”那位被太後趙氏喚做春山的婢女,她趕緊從一旁的小案上起身收了手中的筆墨,小步上前出聲應道。

等人走進了,太後娘娘趙氏這才擡了擡眼皮,子看著恭敬立於她身前的婢女。

眼前的人,一身豆青色的衣裳,整個人被那色澤襯得如出芽的青草般水嫩,明眸皓齒唇紅齒白,眼看著身量在這半年裏頭又是高挑了不少。

春山的五官算不上那種張揚明媚的大氣,但也不屬於精巧的小家碧玉,卻是有著能讓人一眼便記住的風情。

見她丹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細細的柳葉眉,眉形卻是濃密得好看,瓊鼻一點鼻梁挺翹,如春梅般嬌軟的丹唇,嘴角稍稍往外卻是又有兩點若有若無的小梨渦。

特別是等人笑起來的時候,那梨渦處便顯得越發明顯,也使得她那看一眼看去刻板並不見得有多少出眾的面容,如春風拂面,好看得緊。

太後趙氏看著近在眼前的春山,眼中思緒深深,半晌她才開口:“你也跟在哀家跟前也陪著哀家半年了,半年前哀家不過是覺得你這丫鬟看著討喜,那聲音又好聽得緊,便向平陽討了你陪哀家在寺廟裏頭小住半年。”

說到這,太後聲音一頓,她眼中閃過一道光,繼而接著道:“這不過半年,哀家瞧著與你也處出感情來了,不如日後春山丫頭你便跟在哀家身旁伺候著,等過些年哀家做主給你賜婚,也好嫁個好人家當個正經的官太太,春山你說是不是?”

“太後娘娘……”

春山聽得那話,她當場面色發白便朝著太後娘娘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去。縮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緊,低垂的腦袋卻是掩飾著眼眸中掀起的滔天驚惶。

半晌。

春山顫抖著嗓音,終於咬牙擡頭看著上頭坐著的氣勢淩人的太後趙氏,小心翼翼道:“太後娘娘,奴婢……奴婢擔心平陽殿下身旁無人照顧會……會不習慣!”

“啪”

只見太後趙氏不經意擡手向前一伸直,那薄玉雕刻的茶盞子瞬間從桌邊滾落下去,滾燙的青茶下一刻濺得春山渾身都是。

春山被燙得渾身一縮,卻是愣不敢移動分毫,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這一刻,太後趙氏眼中帶著涼薄的寒光。

她眸光冷厲的看著下頭跪著的宮婢春山,半晌趙氏突然輕聲一笑,那笑聲中是帶著看不上眼的譏諷。

“春山啊,哀家倒是沒想到都半年了你帶回惦記的你家平陽主子,不過哀家可是聽過平陽那天生反骨的娃兒,前些日子據說是成親了,還搶了我家和安極為滿意的夫婿。”

“春山你說說你,平陽如今都成親了在那寧國公府裏頭住著,你這個長了媚色的宮婢,如今這時候要回她身旁伺候著,你這是抱著什麽心思,抱著勾引那晏家小子的心思?哀家倒是未曾想到你這看著一本本分分的丫頭。竟然也是個厲害的。”

“好好呆在哀家身旁,平時陪著哀家抄抄佛經念念經書,平日裏不過是一些端茶遞水的細活不做,卻偏偏想要去做那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隨著

太後趙氏話音落下,這偌大的壽安宮裏頭更靜了。

春山面色青白,她雖早知道這位太後是個手段厲害的女人,但是她也沒有料到這日日吃齋念佛連鳥雀蟲鼠都舍不得殺一個的太後,她口中竟然能說出這般毒辣字字句句都能置人於死地的話來。

從兒時進宮後,她自小便被花嬤嬤帶在身邊悉心教導,雖說她是奴婢的出身,但是算起來她也是與鳳灼華一同長大的玩伴,這些年下來那情分自然是不一樣的。

只是!

春山死死的握著拳頭咬著唇瓣,雙目隱忍得通紅,若是不留下來,她家主子必定是難做人。

這些年來,隨著宮中皇子一個個的成年,她家殿下的日子也變得愈發艱難,宮中賓妃手段不斷,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那太子之位。

如今她家殿下好不容易嫁入寧國公府,晏家世子爺看著也是極好的人,日後若真是朝中變動有個萬一,她家殿下也算有個庇護,而她留在宮中的話,也許日後還能助她家殿下一臂之力,全了當年救她一命的恩情。

這般想著,春山在太後趙氏不滿又譏諷的目光下,她眸色中的亮光漸漸暗去,正要開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