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滾嗎?

自然是不可能滾的。

偏偏的這時候,從鳳灼華口中說出來的這個‘滾’字時。

在晏昭廷聽來卻是語調翩然婉轉嬌中帶俏,再加之那故意壓著嗓子出來的寒意。

配著姑娘家此時的胭脂海棠色澤衣裙,面若春桃唇若丹霞且嬌媚不可芳物,頭上簪著的鳳蝶簪子更似隨時能翩然起飛,那是一種自骨子裏透出來的與生俱來又驕又傲的美艷。

這一瞬間。

晏昭廷只覺得脊椎骨自上而下發木,就連此時他握著那深紅色繡鞋的指尖兒都是微微發麻發顫。

在微微擡首對上姑娘家明媚俏麗卻又深埋肆意的鳳眸。

晏昭廷心尖兒一顫,心中劃過幾個字‘征服’或‘臣服’。

臣服?晏昭廷勾唇一笑,他作為寧國公府世子,生於汴京長與邊陲戰場,自他知事以來骨子裏便透著如孤狼一般的冷漠孤傲,是那些汴京城中富貴窩裏出來的世家公子不能與之比較的。

所以臣服自然是不可能臣服的。

至於征服,單單就想到這兩個字都能讓他心口發燙喉間幹澀,求仁得仁他終於娶了她為妻,這一輩子他自然是要愛她護她敬她,然後再征服她!

於是晏昭廷一舔幹澀唇瓣,就這般毫無保留的對上鳳灼華的眸光,晏昭廷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帶著壞更帶著令她無路可逃的執著。

那眼神。

鳳灼華心口一悸,心尖兒不由自主的發顫。

而後,下一刻!

在她震驚的眸色中,晏昭廷突然低頭便對著手中那輕輕握著的大紅繡鳳凰花的繡鞋,鞋尖兒上頭墜著的那顆東珠吻了下去。

“辭歸”鳳灼華此刻大驚,便失聲叫出晏昭廷的表字。

這一聲帶著驚呼的‘辭歸’,在他耳際間炸響。

仿若是闖過山光歲月,夾霜帶血帶著一股子腥撲面而來,晏昭廷心口發顫,三魂七魄被震得魂魄久不歸體不能回神。

而鳳灼華呢。

當她眼睜睜的看著晏昭廷那般孤傲不羈的男人,對她單膝跪地低頭吻向鞋面上東珠的那一刻。

不可避免,奪口而出的驚呼。

此時外頭料峭寒春,眼前單膝跪地的男人墨發如瀑,脖頸傷口處包紮的那塊軟布露出一角卻是刺目得顯眼。

偏偏的鳳灼華立於原處挪動不得寸許,而她鞋面被晏昭廷手握住的那處卻是炙熱得嚇人,腳下無力膝頭發軟,終於頂不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震撼,她在下一刻直直的朝著身前人的懷中倒去。

香風撲鼻而來,晏昭廷握著繡鞋的手微微一緊,起身彎腰,轉瞬間便把人給打橫抱了起來,晏昭廷啞著嗓音:“殿下,辭歸在的。”

鳳灼華心中一緊,下意識擡手一勾,終於還是摟上了晏昭廷脖頸處包紮傷口的軟布,她看著男人眼中壓抑的沉沉眸光,裏頭的神色灼熱得仿佛下一刻便能把她給吞噬去。

檐廊外。

此時結了一層薄冰的池塘裏頭水花四濺,四周驚鬧聲不止,更夾雜了數個宮婢的哭喊聲。

鳳灼華這時縮在雪白的狐裘披風裏頭,她巴掌大的小臉粉嫩健康,一雙鳳眸更是風韻婉轉眼尾帶嬌帶俏。

然而她的目光卻是在瞧向那冰冷荷花池水的一瞬間,眼中笑意漸漸淡去,轉瞬間變得面無表情且冷若冰霜。

全程晏昭廷都在細心的觀察著鳳灼華的神態,在她神色微變的時候,他便是眉間不動聲色一擰,眸光也同樣望向不遠處的荷花池中,眼中悄然閃過一抹殺意。

終於。

那在池子裏頭掙紮了許久的和安長公主鳳如怡,被她身旁跟著的宮婢嬤嬤給手忙腳亂的救了上來。

鳳如怡此時慘白著一張柔弱嬌小的臉,牙關打著寒顫,她無助又慌亂的望著晏昭廷的方向,眼中帶著深深的委屈與控訴。

鳳灼華瞧著和安那白蓮花一般的樣子,心中冷哼。

也是幸好如今春寒料峭的冷是冷了點,好歹衣服穿得厚實,哪怕在那冰冷的池子裏一泡吸滿了水,但是包得這般厚實,那是怎麽也走光不了的。

何況如今她都泡得像一只落水的白毛烏雞了,這還不忘在她家男人面前使那狐狸媚子的手段,往日裏她裝得那副清高的樣子也不知給誰看的!

這般想著鳳灼華便擡手捂住了晏昭廷的眼睛:“駙馬,這不該看的最好別看,否則小心長了針眼,小心本宮讓人廢了你這多情的眼兒!”

兩人此刻就仿若是那親密無間相處多年的夫妻。

渾身狼狽的和安瞧著被晏家世子抱在懷中的鳳灼華,她縮在衣袖中的手握得死緊,這會子愈發柔弱,一開口便帶著哭腔:“晏世子,本宮……”

這話還未說完。

她便被鳳灼華一記冷笑截斷:“和安,本宮奉勸你想死趕緊去死在宮裏頭,莫要臟了我那一池子的水!別好好的天家公主不當,非得把自己整成一花樓姐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