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齊木未來趴在桌子一端，把頭埋在臂彎裏。帶著輕微波紋弧度的粉色長發順著她肩頭與手臂吹落，軟軟堆疊在桌面，仿佛一團粉色的雲。

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發絲間傳出了一點鼻音。爆豪勝己擡起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放在她的頭上。

“喂，你哭了嗎？”他不確定地低聲問。

齊木未來沒有回話。手指觸到發絲時，她的腦袋微微一動，卻沒有排斥的意思。

“……未來。”爆豪勝己叫出了她的名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抗拒，低聲說：“抱歉。”

齊木未來還是沒有出聲。

“真的那麽難過嗎？”爆豪勝己的手順著流淌的粉色發絲拂落，像是給小動物梳理毛發般緩緩撫摸著她的腦袋，聲音顯得很不自在，“我沒有真的要兇你的意思。那只是本能的反應……我以後不拍桌子了……”

……

其實沒有哭。

齊木未來更加用力地把面孔埋在臂彎裏，肩膀因為爆豪勝己輕柔的力度縮了一下。

酒喝得上頭了，情緒就有點失控。剛才看見爆豪勝己猛捶桌子的時候，她有點不太高興，便腦子暈乎乎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之後趴下，是因為一時賭氣，不想和他說話。

沒想到會被爆豪勝己以為自己在哭。

一時之間，齊木未來陷入了兩難的僵局——她已經在過去的幾個月裏將爆豪勝己的脾氣摸了個七七八八，心裏清楚他現在的低聲安慰，很有可能是他強行壓抑著本性、甚至把現場救助受害者的話術拿出來的結果。如果她現在擡起頭，說不定能看見他眼白爬滿血絲、額角青筋暴突、還硬撐著安慰她的模樣。

所以，她絕對不能被他發現她沒有真的哭。

但是，要在爆豪勝己面前偽裝哭泣，難度也很高。作為職業影響的他觀察力比普通人敏銳數倍，稍微露出一點端倪就會被他發現。屆時她將面臨的，必定是比立刻坦白嚴重數倍的、爆豪勝己疾風驟雨般的怒氣。

到底該怎麽辦？是應該坦白自己沒有哭，還是想盡辦法順著這個走向繼續裝哭隱瞞下去？

齊木未來拼命調動腦細胞思考著，而放在她頭上的手掌順著長發擼，摸得她腦殼酥酥麻麻，就連男人略帶嘶啞的聲音都變成了催眠曲。很快，困意侵襲，少女就像是被揉舒服的小貓一樣無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酒精裹挾著困意湧上天靈蓋，腦子暖融融的，像是被泡化了一般。齊木未來的思維慢了點，又慢了點，最終漸漸沉入了夢鄉。

“喂，不要哭了……”爆豪勝己仍在低聲說著話。忽然，掌下的發絲隨著動作簌簌垂落一綹，下面露出了齊木未來緊闔的雙眼。

少女睫毛濃密纖長、呼吸清淺規律，顯然已經陷入夢鄉。爆豪勝己的話便一下子堵在了喉間。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反常態地沒有發怒，反而擡手抓了抓頭頂的金發，別過了臉去。

“就這麽睡著了？”他低聲自語，“在男人面前太不設防了吧，白癡女人。”

爆豪勝己擡起頭，正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麽辦，忽然察覺到身側幾道明顯的視線。他動作一頓，朝著視線投來的方向看去。

幾個圍坐在一張桌子旁的女高中生頓時收回了目光，安靜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食物。

直到爆豪勝己重新回過頭去，女高中生們才羨慕地竊竊私語了起來：“看到了嗎？就是他……長得好男人，剛才哄那個粉色頭發女孩子的樣子也好溫柔……”

“嗯嗯，我也看到了……如果隆一也能用這麽溫柔的目光看我就好了……”

***

糾結了許久，爆豪勝己還是將睡得人事不省的齊木未來搬回了自己的家裏。

“反正也在這裏住過幾個月，再在男朋友的家裏過夜也沒什麽關系吧。”將齊木未來放回了她原本住的房間的床上後，爆豪勝己蹙著眉，自言自語。

齊木未來離開時將所有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但爆豪勝己很快又將他記得的東西補充了回去。床墊、被子以及一些過去他見過的小物都被他重新買了一樣的回來。乍一看，房間和她離開前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齊木未來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很快便憑借著在這個房間裏居住幾個月的身體記憶蜷縮進被子裏。爆豪勝己坐在床邊，垂眼看著被角露出的柔軟粉發，喉結滾動了一下。

既然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再做些什麽，也沒關系吧。

爆豪勝己猩紅的眼眸緊緊盯著那綹粉發。過了半晌，他強迫自己闔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在齊木未來的包裏取出了她的手機，重新回到床邊。

“喂，醒醒。”爆豪勝己將被子掀起一點來，擡手拍了拍齊木未來的肩膀，“給你家裏打個電話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