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良藥(第2/3頁)

黃門道:“回稟娘子,陶奉禦診過脈,賢妃娘娘的確罹患風疾,先前林奉禦寫的藥方全不對症。”

“果然如此,多虧太子妃明察秋毫,”張皇後道,“傳我口諭,林奉禦身為醫官疏忽職守,未能盡責,著停職查辦,待殿中監查清始末,再行黜陟。”

說罷她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對身旁女官道:“阿婉,勞你去一趟飛霜殿,替我慰問賢妃。”

女官含笑應是,皇後叫她去飛霜殿,分明是要自己替她瞧好戲,一會兒回來好詳細說與她聽。

飛霜殿中,郭賢妃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不時發出一聲低泣,宮人余珠兒跪在床前,時不時拿起帕子替她拭淚。

而沈宜秋則在屏風外,看著陶奉禦寫風疾藥方。

待老醫官寫完最後一味藥,沈宜秋道:“有一事請教奉禦。”

陶奉禦忙道:“不敢當,娘娘請指教。”

沈宜秋道:“重慈所服的風疾方中,似有一味黃連,奉禦所寫的方子裏卻少了此藥,不知何故?”

陶奉禦一樂,他這方子裏自不必加黃連,但還是捋須道:“不想娘娘精通醫理,黃連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之效,對風疾亦有極佳療效,是仆疏忽了。”一邊說一邊把黃連寫上。

老醫官對賢妃的便宜病早有耳聞,他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這些裝病折騰醫官的宮妃,既然皇後和太子妃有意叫她吃點苦頭,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沈宜秋取得藥方,便即交給湘娥:“你照方去煎,務必盯著藥爐,不可有半分差池。”

話音剛落,便有宮人入內稟道:“秦尚宮求見。”

郭賢妃一聽是皇後的心腹女官來了,越發氣悶,差點將牙咬碎,卻也不敢將人拒之門外,咬著牙道:“有請。”

秦尚宮走進殿中,向太子妃行了禮,兩人一起繞過屏風走到郭賢妃床前。

行罷禮,秦婉道:“啟稟賢妃娘娘,皇後娘娘聽聞此事勃然大怒,立即將那失職的奉禦革職查辦。”

郭賢妃早知保不住林奉禦,可親耳聽到這話從皇後的女官嘴裏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落下兩串淚來,她本是多愁善感之人,那林奉禦生得斯文白凈,又善於體情察意,素來奉承得她十分舒坦,如今沒了這可意的人,怎叫她不傷感。

沈宜秋忍住笑意,溫言道:“娘娘不必憂心,陶奉禦方才說了,娘娘的病情雖叫人耽誤多年,好在病根不深,並非束手無策。”

秦尚宮又道:“皇後娘娘說了,這回多虧太子妃娘娘明察秋毫,否則年深日久,若是病根難除,便追悔莫及了。娘娘還說,有此佳媳,可見賢妃娘娘是有福之人。”

她頓了頓,看向郭賢妃:“娘娘說,是也不是?”

郭賢妃差點將腮幫子咬出血來,勉強輕哼出一聲,算是回答。

她哪裏不知道這老婦是瞧她好看來的,只盼著她瞧一眼便走,誰知她站在床邊袖著手,全無要走的意思。

郭賢妃只得吩咐宮人賜坐。

約莫半個時辰後,宮人端著藥碗進來,卻是個大湯碗,足有七八寸大。

郭賢妃一見那碗,耳邊便是轟地一聲響。

沈宜秋微笑道:“娘娘多年宿疾,又不曾對症服藥,如今難免要多服些。”

她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親手接過藥碗和湯匙,輕輕攪了攪藥湯,舀起小半勺嘗了一口,便是心裏早有準備,也不禁打了個激靈,苦得幾乎靈魂出竅。

她滿意地放下湯匙,換了一只,對宮人余珠兒道:“還不快攙扶娘娘起床喝藥。”

余珠兒只得扶賢妃坐起,在她腰後墊了個隱囊。

沈宜秋舀起滿滿一勺藥湯遞到賢妃嘴邊:“娘娘請服藥。”

郭賢妃無法,只得張開嘴將藥吞下,整張臉立即皺成一團:“苦……”

沈宜秋哄孩童似地道:“良藥苦口,方才我嘗過,雖不太好喝,倒也說不上苦極,還請娘娘以身體為重,稍加忍耐。”

秦尚宮道:“太子妃娘娘孝感天地,賢妃娘娘切莫辜負娘娘一片孝心。”

沈宜秋一勺接一勺地喂到賢妃嘴邊。

郭賢妃一邊吞咽,淚水不斷奪眶而出,涕淚糊了滿臉,余珠兒不忍心瞧,幹脆避過臉去。

沈宜秋卻不為所動,穩穩當當地將一大碗藥盡數喂完,這才撂下碗。

賢妃一碗苦藥下去,五臟六腑裏都是苦味,靠在床上奄奄一息,目光都有些渙散,嘴裏喃喃道:“珠兒,給我調碗蜜糖水……”

余珠兒正要應是,沈宜秋道:“不可,奉禦方才特地囑咐,此藥不可與蜜糖兼服,服藥後半個時辰內不可飲水,不然失了藥效,還得重新再服。”

說罷,沈宜秋從湘娥手中接過帕子,在賢妃嘴角上按了按,又替她掖了掖衾被,這才道:“娘娘服了藥好生歇息。媳婦先告退了,晚膳後再來伺候娘娘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