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人(第3/4頁)

邵安微露赧色:“此馬是仆向郭侍郎借的。”

嶽氏趕緊在後面扯他衣擺,邵安為人落拓不羈,頗有幾分名士做派,想什麽便說什麽,也不以貧寒為恥。

他們家也實在算不得多窮,至少這園宅還是自己的,許多與他差不多品級的朝官在長安買不起宅子,還得賃宅而居呢。

此時經夫人一提醒,這才察覺自己大約是給外甥女丟臉了,趕緊亡羊補牢:“殿下莫要見怪,左近便有騾馬行,賃馬租車都十分便捷,故此不曾蓄馬。”

尉遲越忍不住揚起嘴角,上輩子他只知沈宜秋的舅父是進士科出身,畫得一手好丹青,為官很踏實,卻不知他是這樣的性子。

嶽氏扶了扶額角,差點沒暈過去。

邵安將尉遲越延入前堂,沈宜秋隨著舅母、表姊去了後院,邵澤則負責招呼和安置東宮來的內侍、隨從等人。

一進屋裏,嶽氏便拉起沈宜秋的手:“小……娘娘在東宮可好?太子殿下待你……”

沈宜秋笑道:“舅母莫擔心,太子殿下待外甥女很好,舅母別見外,還同以前一樣叫我小丸便是。”

邵蕓大大咧咧道:“阿娘,我就說你鎮日杞人憂天,我們小丸這麽好,誰見了能不喜歡。你看小丸嫁出去幾日,越發好看了。”說著便去拉沈宜秋的胳膊。

嶽氏忙拍開她的手:“去!沒個尊卑!”她雖也覺外甥女哪裏都出挑,但天家不比別的人家,太子又豈是尋常夫婿。

邵蕓卻是毫不見外,抱著沈宜秋的胳膊道:“東宮什麽樣?好不好玩?”

沈宜秋哭笑不得:“不算小,過幾日請阿姊來玩一回,阿姊便知好不好玩了。”

邵蕓道:“好啊好啊,擇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便跟著你回去。”

嶽氏氣不打一處來,往女兒身上拍了一下:“虧你也是做阿姊的,成日就知道玩,娘娘才入宮幾日,你就去鬧她!有什麽好玩,無非屋子多幾間,墻高些……曲江池、樂遊原還不夠你玩!”

轉頭對沈宜秋道:“娘娘莫聽她胡亂攛掇。”

舅母不曾明說,但沈宜秋明白,這是替她考慮,免得她惹來物議,叫人說她得意忘形。

邵蕓吐了吐舌頭:“我說笑呢,阿娘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呢。”

嶽氏不勝其擾,起身把她往外哄:“去廚下給我盯著去,少在這兒胡唚!”

支走了女兒,嶽氏放下門簾,方才執起沈宜秋的手,眉間現出憂色:“娘娘,原本說的好好的回沈家省親,怎麽只住了一夜便往這兒來了?”

沈宜秋知道舅母定然有此一問,報喜不報憂道:“是我想舅父舅母和表兄表姊了。”

嶽氏嘆了一口氣,幫她把鬢邊一縷散落的發絲捋到耳後:“你阿舅和舅母沒什麽本事,幫不上什麽忙,但若是娘娘受了委屈想訴一訴,盡管告訴舅母。”

沈宜秋明媚地一笑:“舅母別擔心,小丸很好,殿下也待我很好。”

嶽氏點點頭:“看見太子殿下待你好,你阿舅和我總算能放心了,不然怎麽對得起你過世的阿耶阿娘……”說到摯友,她的眼眶又紅起來。

自從寧沈兩家婚事告吹,她一直暗暗惋惜,生怕沈宜秋嫁進東宮受委屈,方才親眼見到太子溫言款語,又當眾牽她的手,心裏一塊石頭才落地。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邵家只有兩個仆役,嶽氏、邵蕓和邵澤都去幫忙,虧得嶽氏能幹,不到一個時辰便置辦出一席像樣的飯食。

本來邵家人將正堂用屏風隔成兩半,將男女分作內外兩席,可賓主總共才六個人,這麽一分,每席才三人,著實沒必要,最後尉遲越道;“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分什麽內外,將屏風撤了吧。”這才並作一席。

邵家平日都是全家人圍著一張七尺見方的大食案用膳,一時之間變不出許多獨用的小食案來,倉促間連借也來不及。

太子倒是毫不介懷,入鄉隨俗地在案邊坐下。

不一會兒,兩個仆婦端了食器、酒肴上來。

邵安替太子斟酒:“殿下嘗嘗仆自釀的燒春。”

尉遲越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這酒與沈家招待他的郢州富水自不能比,不過他還是捧場道:“好酒,不想邵度外有此絕技。”

邵安得意地對妻子道:“你聽聽,太子殿下都說好,往後別再說我糟蹋糧食了。”

嶽氏一臉不服氣。

邵安連忙道:“殿下嘗嘗這羊炙,是拙荊的拿手菜。”說罷用刀從整只羊腿上割下一片最好的肉,放到尉遲越的盤中。

尉遲越一嘗,笑道:“邵夫人炙羊的功夫,卻比邵度外釀酒強多了。”

眾人都笑起來。

尉遲越從未見過尋常夫婦如何相處,只覺十分新鮮,邵安生得儀表堂堂,又是進士科出身,算得上才貌雙全,不成想竟有幾分懼內,想來那邵夫人是個厲害彪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