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爭鋒(第2/3頁)

這半個月,貞順院走了幾個,又換了幾個新面孔。

留下的都是與主人一般胸無大志的,倒是清凈了不少。

身體痊愈了,沈老夫人那邊自然立即得到了消息。

沈宜秋不好再躺著,只得起了個早,收拾起懶骨頭,抖擻了精神,去青槐院給祖母請安。

沈宜秋往日總是最早去給祖母請安,今日卻沒有刻意趕早。

待她到得青槐院時,已有不少兄弟姊妹到了,其中就有不久前剛解了禁足的沈四娘。

這位四堂姊本打著取而代之的算盤,誰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非但沒占到偏宜,還被禁足了十多日。

她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見了沈宜秋非但不覺心虛愧疚,反而幸災樂禍:“七妹總算痊愈了?可惜錯過了皇後娘娘的尋芳宴,連阿姊都替你抱憾。”

沈宜秋平日對這堂姊多有忍讓,如今卻是懶得維持面子情,淡淡道:“有勞阿姊掛心,都過去十天半個月了,我自己都快忘了這事,難為你還惦記著。”

堂中眾人隔岸觀火,不由竊笑,沈四娘仗著父親是從五品,在家中囂張慣了,許多人都樂得看她吃癟。

沈四娘未曾料到堂妹會這麽明火執仗地懟回來,一下子漲紅了臉,一時間竟想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沈八娘到了。

她和沈四娘不見得多親密無間,但是在對付沈宜秋時,兩人絕對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沈八娘掃了一眼沈宜秋,只見她一身水紅色的夏布衫子,圓髻上沒有釵鈿,只簪了一朵半開的淺紅茶花,卻襯得她細瓷般的肌膚瑩白透亮,不見半點瑕疵,翦水雙瞳更是神采飛揚。

最可氣的是,她臉上絲毫不見病容,更沒有留下瘢痕。

無紋無繡的尋常布衣穿在她身上,竟將滿堂的綾羅綢緞比得失了色。

沈八娘自然不願承認堂姊美貌,只覺那張臉越發紮眼。

她微微眯了眯眼,心生一計。

她走到沈三娘身邊,親昵地挽住堂姊的胳膊,往她身上打量了兩眼:“三姊,你這身衣裳花樣真新巧,可是皇後娘娘賞的料子?”

她的聲音不高,但是堂中眾人聽得一清二楚,都停下各自的談話,望向沈三娘。

沈宜秋看了三姊一眼,只見她穿著一件緋色對鹿紋織錦半臂,一看便是川蜀的貢品,確實像是宮裏出來的東西。

臣僚家眷去宮中赴宴,得些賞賜是很自然的事,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沈三娘卻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低著頭撫弄著衣擺,支支吾吾半天,方才點點頭:“承蒙皇後娘娘青眼,得了這些賞賜……”

說罷又摸了摸發髻上的鈿頭釵。

沈四娘這時已回過神來,留意到她的動作,眼裏滿是嘲諷,嘴上卻道:“這對金釵莫非也是皇後賞的麽?可否借妹妹一觀?”

沈三娘一臉紅霞地點點頭,拔下那對金釵遞給四妹。

“好生精巧,不愧是宮中之物,”沈四娘暗暗掂了掂釵子,眼裏鄙夷之色更濃,卻故意對沈宜秋道,“七妹,你看看,是不是很秀巧雅致?”

沈宜秋稱贊了幾句,心裏卻微訝。

上輩子她去芙蓉苑赴宴,張皇後賜了她一對金鳳釵並一對蓮花紋金臂釧,做工、成色和分量都遠勝於這對鈿頭釵。

如此看來,沈三娘和沈老夫人的希望大約要落空了。

沈四娘見她若有所思,以為她悶悶不樂,不由大為快意,將釵子遞還給沈三娘:“三姊,那日尋芳宴上有什麽見聞,何不同我們說說?”

其他人也來了興趣,七嘴八舌道:“皇後娘娘什麽樣?郭賢妃真有傳說的那麽好看麽?可曾見到太子殿下?”

最後一個問題是眾人最關心的。

雖說沈家是世族,但連著兩代沒有出什麽高官重臣,小輩們自然也沒機會入宮覲見,對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儲君十分好奇。

沈三娘怯生生地覷一眼沈宜秋,聲如蚊蚋:“太……太子殿下……是極好的……”

沈八娘撲哧一笑,用手肘撞了撞堂姊:“阿姊害羞了。”

沈三娘想起和太子四目相對的情形,雙頰幾乎要燒起來。

沈宜秋看在眼裏,不由暗暗嘆息,又一個懷春少女淪陷了。

不得不說,尉遲越那張臉長得煞是勾人,配上那種舍我其誰的氣度,涉世未深的少女很難不動心。

可惜他們付出的心意注定得不到回應,因為此人的柔情十分有限,而且全都留給了他青梅竹馬的何表妹。

沈宜秋揉了揉眉心,收回思緒。

怎麽不知不覺又想起尉遲越來了?這個毛病得改改。

好在關於太子的話題沒有持續太久,沈老夫人做完早課,從佛堂裏走了出來。

小輩們對這個不苟言笑的祖母都有幾分畏懼,一見她便噤若寒蟬。

沈老夫人的目光在堂中孫輩身上逡巡一圈,落在沈宜秋身上:“七娘大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