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糾葛

魏家抄家,也只是一個空殼,魏敦人早就不在康城,成親的當夜,就走了。

走之前潛入了宮中,也就是魏貴妃見到的那一回。

從魏貴妃的屋裏出來,夜太黑,他看不太清楚,烈酒迷了他的神智,魏敦也不太確定,他看到的那一片紅墻琉璃瓦,是不是星煙所住的地方,但贏紹沒讓他靠近。

就算贏紹那晚讓他進了,他也沒有勇氣去見她。

她說的很明白了,她不想跟他走。

她想留著就留著吧,他試試看,他有沒有那個可能光明正大地進去看她。

魏敦連夜走了,沒有再回魏府。魏家的老夫人也走了,該帶走的都帶走了,不該帶走的也沒帶。

庚媛嫣在新婚房裏坐了一夜,也沒有等到魏敦,第二日又發現,不只是魏敦,連她的婆婆,魏老夫人也一並不見了,庚媛嫣將魏府上下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人。

而除了這兩個人以外,魏家並沒有哪裏不妥,魏家還是之前的那個魏家。

魏府的丫鬟說。

“將軍帶著老夫人遊歷去了。”

這鬼話編造的,連庚媛嫣這種愛到膏肓裏的人,都不信。

她知道,她被拋棄了。

曾經魏府的熱鬧,曾經讓她癡迷的地方,早已經在她新婚夜的當日,人去樓空。

到此時,她仍存了一份念想,真正讓她絕望的是一月之後。

魏敦走後讓人給她留了一句話,這一句話一個月之後才傳到了庚媛嫣的耳裏。

“魏將軍說,庚姑娘若是想回去,大可以回庚侯府,魏家從未想過要連累姑娘。”

魏府的下人,沒叫她夫人。

庚媛嫣還算不得魏夫人,魏將軍連夜離開,與庚媛嫣並沒有行洞房之禮,就連白日的拜天地都免了,這一場婚禮本身就不作數,

能讓府上的人留下一句話給庚媛媛,也是看在了庚侯爺的面子上。

他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反是他的事,願意追隨的,他接受,不願意的,他從來不會勉強。

庚媛嫣的情緒徹底地崩潰,腦子裏繃著的那根弦斷了,斷了她唯一的想頭,她心心念念得來的東西,竟然會是這麽個淒慘的下場,她以為就算是他如今不喜歡她,只要她陪在他身邊陪伴久了,是個石頭也能捂熱。

但魏敦的心比石頭還冷還硬,連機會都不願留意給她。

“他不想連累?當真不想連累,又豈會等到這時才會說這句話?”

他就是在報復她,借著與她成親的日子撤離,多好的庇護,庚媛嫣自己都不忍心去想,當她一個人傻傻地坐在床上,滿懷期待地等著她的夫君來掀蓋頭的時候,他的夫君卻正在在舉家撤離,將她拋之在外。

如今人走了一月了,他想過河拆橋,不需要她了,才給了這麽一句話。

庚媛嫣說的話,沒人能反駁。

確實如此。

倘若魏敦不想連累,這門親事根本就不會成,庚媛嫣跳水之後,既然魏家不喜歡,就不該認,就算是為了保住魏家的名聲,當時認了,後來沒有想娶的意思,也該提前退了才是。

何必又要等到成親之後,來臊了她的臉,將她當成棋子利用。

庚媛嫣恨,恨魏敦太絕情,她愛了他七年,他竟然如此待她。

“他同那負心漢有何不同?”庚媛嫣絕望了,愛而不得,便轉為了恨。

男人的負心,只對他不喜歡的女人。

他喜歡的,他能用自己的一切去換。

魏敦就是典型地這類人。

星煙是他的執著,他這輩子必須要同贏紹拼一場,就算他不拼,贏紹同樣也不會放過他,謀反,就如贏紹當初在他府上演的那出戲一樣,早晚有一日,他也會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討伐他。

不需要他費力去找,他已經給了贏紹很多個討伐他的理由。

庚媛嫣說的沒錯,倘若他真不想連累她,從一開始就不會娶她。

但魏敦娶了,娶過來羞辱了她,從沒有人敢算計到他頭上,算計了,就該受到懲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庚媛嫣的原因並非只是這個。

那日在魏府星煙對他說的話,他記的很清楚,“姐姐們很是愛慕將軍。”

魏敦才終於想明白了,星煙躲了他七年,死活不願給他機會,原因就是因為庚媛嫣對他生了愛意,她怕,怕他的愛會讓她丟了性命,是以才不願見他,躲著他。

否則,他不一定就會輸給贏紹。

於是,庚媛嫣的愛,理所當然地成了魏敦這輩子最討厭憎惡的東西。

沒帶她去姑孰,是送給庚侯爺的人情,謀反的罪名,他不能給庚侯府,歸根結底,也是為了那一個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置她於危難之中。

贏了,她是他的女人,輸了,她是贏紹的女人,他不碰她。

魏府被抄家之前,庚媛嫣離開了魏府,離開時,什麽也沒帶,魏家留下的下人,將她的嫁妝全數退回了庚侯府,庚媛嫣人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