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注一擲(第2/3頁)

明兒就是庚太傅的忌日。

“你想好了?”蔣姨娘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是下下策,開弓箭沒有回頭路,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把握。

“得正屋裏的人容我想才行。”

星煙撅嘴,恨透了。

計劃一旦開始了,就意味著她必須得做,星煙緊張的手腳生汗。

以往她恨不得將自己整個藏起來,如今卻要她主動往人前送,她不太習慣。

但一想到會死,

她什麽都能做。

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眼睛根本合不上,到了後半夜,涼風一吹,康城迎來了第一場春雨。

翌日早上,門一打開,跟前層層雲煙霧氣繚繞,蔣姨娘深吸了一口氣,“這場雨倒是落的正好。”

落雨天沒人會出門,霧氣一遮,去清暉院的路就更好走了。

星煙心頭一直在盤算,她見了皇上,該如何開口,是跪著求他帶她進宮,還是問他,當年他說的話可還算數?

肯定不能問。

他是皇上,算不算數他說了算。

蔣姨娘昨夜就從箱底下拿出了一件春綠色的羅裙,撫平了褶皺就掛在屋裏的木架子上,等著今日給星煙穿,平日裏兩人都是想著法子隱藏姿色,今日這番正經收拾起來,還是頭一回。

當年蔣姨娘能讓侯府頂著蘇夫人的壓力,將她擡進來,一護就是幾十年,兩個孩子能平安活到現在,除了聰慧之外,本身就是個姿色過人的美人兒。

星煙的長相卻比蔣姨娘更多了一份妖嬈,一身風情透進了骨子裏,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是嫵媚。見過的人都說她美的太妖嬈,精致的五官,細眉如蠶蛾飛揚,美目如琉璃,肌膚瑩潔,若塗上脂粉則過白,施上朱紅又太赤,殷桃小口略一微笑,嘴邊帶著迷人的兩道梨渦,直擊人心坎,誰又不會被迷惑。

蔣姨娘替星煙收拾好了妝容,星煙就在屋裏轉圈兒,煎熬中猶如度日如年。

時候差不多了,才渾渾噩噩地撐著油紙傘往清暉院走去。

一夜未眠,這會子也是精神百倍。

皇帝是什麽樣不重要,她只要借他的手活著就好。

憑著這股信念,終於走到了清暉院。

清暉院的門前有一排翠竹,經過了一夜的雨水,嫩竹青碧如玉制的流蘇,面上的粉霜被春雨沖刷洗凈,脆的亮人眼,星煙一身春綠混在其中,宛如一體,脆青色的裙擺齊腳踝,隨著步子沾了些許雨水,水花侵入緞面,如點綴的暗花,平添了一份雨色中的美。

眼瞧著前面就是清暉院的大門,星煙竟有些邁不動步子,雨點子落下來砸在傘面上再流下來,將她圍成了一道圈。

她到底該怎麽對他說?

這一徘徊猶豫,裏面的人就出來了。

同樣是一把油紙傘,身邊跟了一名太監,和一名侍衛。

傘是他自己撐著的,藏青色衣袍上紋著的夔龍張牙舞爪,卻瞧不見龍頭,連著那人的臉一塊兒隱在了傘底下,只能看到握在傘柄上的手和垂下的一片廣袖,手指骨節分明,白皙又不失血色,緊緊地攀附在傘柄上。

走近了,隱藏在傘下的那張臉才露了出來。

十歲那年,星煙曾見過他,七年過去,跟前的人完全沒了往日的半點痕跡,陌生的讓她惶恐,卻也俊的讓她驚艷。

英挺的兩道眉,鼻若懸膽,分明是儒雅幹凈的長相,然眉梢的鋒芒,和那雙沉靜深邃的黑眸,一眼就能讓人不寒而栗,莫名地不敢靠近。

星煙才知何為富貴由天,天生的高貴清冷,這張臉帝王之相極為濃郁。

星煙被跟前的氣勢逼迫,一時忘記了自己兒的目的,下意識地垂下頭,屈膝行禮盯著腳底下的一片水花。

等到她想起來,人已經離開她往前走了好幾步。

星煙心裏急,來之前自己賭上了身家性命,斷不能臨陣退縮。

眼瞧著皇上已走遠,星煙腦子裏的那根弦越繃越緊,弦斷的那一刻,她再也無所顧忌。

油紙傘跟著她打了個圈兒,緊奔了兩步,一只手顫抖地伸出,再顫抖地抓住了露在傘外面的一方廣袖。

侍衛的刀瞬間架在她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嚇的她魂都沒了,星煙周身都在抖,抖的厲害,心裏不停地默念,“不填井,不想死。”

星煙在這世上什麽都不怕,唯獨就是最怕死,

早年府上姨娘的死,給她留下了太大的陰影。

她臉色蒼白,藏青色的袖口被她攥著手裏,不住地顫抖,卻又緊攥著,絲毫不放。

雨中那雙黑緞長靴終是停了下來,垂首側目,沉靜凜冽的眸子冷冷地掃了一眼袖口上的那只手,白皙嬌嫩。

只是抖的厲害。

“皇上,臣女想進宮。”

贏紹回過頭,目光定在了她一張楚楚可憐的淚臉上。

眼睛透亮帶著乞求,緋紅的眼眶裏還含了搖搖欲墜的淚珠,鼻尖因哭泣帶著微紅,如雨後初綻的桃花,膚色如玉,白凈細膩,仿佛吹彈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