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十四顆鉆石

華城距離夔州兩千七百三十二公裏。

需要飛三小時四十二分鐘。

淩宜年放心不下魏鶴遠狀況,執意跟著他一同前去;魏鶴遠換掉病號服,看上去同往日並無什麽區別,只是唇色蒼白。

早晨的那瓶藥沒有打完,他仍舊有些低燒。飛行途中,他吃了一次藥。

淩宜年感覺現在的魏鶴遠和瘋了沒什麽區別。

他看上去太不正常了。

對著梁母說完那句話之後,魏鶴遠讓護士安排梁母去休息,接受檢查——淩宜年這才知道,原來她三個月前做了心臟手術,現在還在恢復期。

淩宜年不知道魏鶴遠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所有人都覺著梁雪然肯定不會再活著,然而魏鶴遠並不這麽認為。

他堅信去世的人不是梁雪然。

梁雪然絕不會就這麽輕易離開。

明明那天連朵“生日”,他們還小小的絆了嘴,他好不容易學會哄雪然,雪然終於能夠接受他……哪怕只有一點點。

事情在一點點變好,裙子和玫瑰花還沒有送出去。

兩年內缺席錯失的禮物,他還在彌補。

魏鶴遠不願意相信,雪然不會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

夔州的小雨從淩晨就開始下,不緊不慢的,淅淅瀝瀝。

飛機剛落地,魏鶴遠開口就要去看屍體,淩宜年勸:“別吧,你先緩一緩……而且,都摔成那個樣子……”

輕雲的車子恰好在轉角處遇到落石,砸碎前擋風玻璃,司機驚慌失措下開著車墜落懸崖。

事故發生的太過突然。

淩宜年聽人說,依稀還能瞧出來是個人模樣。

“不需要,”魏鶴遠冷聲說,“我相信那不是雪然。”

淩宜年無可奈何。

梁雪然出車禍的山下有個村子,村長十分自責,哭著說是自己的錯;如果他沒有臨時推薦換司機的話,或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而輕雲的原司機,臉色發白地坐在旁邊。

輕雲的其他人,六神無主地告訴告訴魏鶴遠來龍去脈——

山路險峻,恰好輕雲原本配備的司機水土不服,臨時換了村裏另外一個司機過去。

這才釀成大禍。

鐘深仍舊守在那邊,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旁邊人匯報。

遠遠瞧見魏鶴遠過來,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鐘深帶魏鶴遠去看了暫時存放屍體的冰庫。

鐘深沒有進去,他不忍再看。

那真的是慘不忍睹。

饒是幼時見過最不堪場面的他,也遠遠忍受不了這樣的畫面,尤其那個人還是梁雪然。

而魏鶴遠卻在裏面待了十幾分鐘。

冰庫的溫度那樣低,魏鶴遠穿的並不多,出來的時候,眼睫都掛了霜,露在外面的臉頰亦是被凍的發紅,皮膚更顯蒼白。

他還在發燒啊!

淩宜年竭力控制著自己,才沒有沖過去把這個不知道愛護自己身體的家夥給罵一頓。

魏鶴遠只說了三個字:“不是她。”

淩宜年只去過看一眼,他覺著魏鶴遠大概是瘋了。

人都成那個模樣了,哪裏還能分辨的出?

幾乎沒有一塊好皮。

鐘深顯然也這樣以為,他靜默半晌,開口:“你想不想看看雪然留下的東西?”

梁雪然包裏的東西,除了必須的錢包和手機外,就是那幾個大小不一的玩偶;魏鶴遠先前在公館臥室裏見過,他不記得這幾個玩偶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但梁雪然帶走小雪球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都帶走了。

或許對她而言有著很特殊的意義。

魏鶴遠沒有看梁雪然的手機:“那是雪然的**,她不喜歡別人窺探,知道後會不高興。”

魏鶴遠現在表現的越是平靜,淩宜年就越是想哭。

淩宜年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筆直地站著,仰起頭來,眼睛**辣的疼。

忍住。

魏鶴遠聯系了十多家專業的救援隊,齊齊到來,從這裏到車禍的地點,開始地毯式搜索;淩宜年感覺他已經瘋了,只是瘋的很冷靜。

鐘深冷眼看著,他的臉色也並不好,眼下一片烏青。

魏容與還在醫院。

魏鶴遠以宋烈添亂為由,不許他跟過來;這場車禍的報道先後被鐘深和魏鶴遠強制性壓了下去,饒是輕雲內部,如今還被瞞在鼓中,不知梁雪然失蹤的消息。

事情未絕之前,魏鶴遠不許任何人說梁雪然已經過世。

哪怕那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

哪怕東西都對的上號。

他也不肯認。

等到魏鶴遠和救援隊一起出發的時候,淩宜年這才慌了,拉他:“鶴遠,你瘋了?你現在身體——”

“我沒事,”魏鶴遠簡短地說,“雪然還在等我。”

“但是——”

“沒有但是,”魏鶴遠眼中暗藏的瘋狂已經再也遮掩不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冷硬地強調,“下雨了,雪然等太久會冷,她最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