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4/5頁)

只可惜季臨根本不為所動,不論白端端怎麽請求,他連理都不再理她。

最終,白端端泄了氣,她看了季臨一眼:“我聽我同事說了,你這個人從不主張企業和解,你都是主戰派,你的方案每次都是讓企業硬剛到底,一旦員工做錯了,你就狠到底絕對不留任何余地的,就算是‘和解’,也是你單方面的勝利。我確實不該天真地跑來和你談什麽讓你網開一面,人情味這在你字典裏就沒有。”

“企業其實請你花的律師費耗費的精力,分出一小部分,就可以輕松搞定這件事了。”白端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爸爸,心下酸澀,“徐志新是不對,但他也不是沒想過通過正常流程請假,企業要是當時多一點人情味,不是出言諷刺他,能更心平氣和一點,好好了解他的情況,知道徐志新家裏的困境,多給一些幫助,他或許也根本不會鋌而走險做這種事……”

白端端這番話已經幾近是單方面的抱怨了,她沒指望季臨再理睬自己,然而沒想到,季臨卻是開了口。

“你覺得人情味很偉大嗎?企業運營管理靠人情味嗎?你這麽信奉人情味,那你還做什麽律師?”他的聲音一改剛才的冷淡,變成了全然的諷刺和鄙夷,“你一直覺得這件事不是最好的結果是嗎?你覺得花錢找像我這樣的律師死剛,花錢花時間,根本不經濟,你總是用經不經濟來作為評判標準,我相信你在給你的客戶出法律建議的時候,也是這樣考量的,這個方案性價比高不高?”

白端端皺了皺眉,她也有些生氣了:“難道我們做律師的不就應該給出合理又性價比高的方案嗎?難道明明和解更快更省錢,卻勸著客戶去不斷花錢花時間訴訟嗎?這不是訴訟騙子嗎?我知道對律師來說,勸著客戶去訴訟比和解能拿到更多的代理費,但我做不出這種事,我不會去騙客戶的代理費。”

“你根本不懂訴訟的意義所在。”季臨冷笑了一聲,“訴訟的意義是原則,是底線。難道因為麻煩、性價比低,就要平衡開人的代價和性價比,輕松放過那些惡意的員工嗎?”

“你以為企業就喜歡解雇人嗎?解雇任何人,就算解雇蠢貨,也意味著給自己的生意帶來混亂和破壞,執行解雇員工的決定也很艱難,懷恨在心的被解雇員工可能報復企業,而這個員工仍在職的朋友,也可能同樣會對企業產生不認同感。”

“解雇員工也意味著你的企業裏出現人員職位空缺,那企業必須重新走流程招聘、錄用、磨合新的員工,這要花費大量的精力,並且完全沒法保證新招來的員工就一定好用,所以很多企業被逼無奈,為了你所追究的性價比,最終只能湊合著用那些並不怎樣的員工,也懶得去開除。但這是對的嗎?”

季臨看向白端端:“你從事勞動法領域,但令我驚訝的是,你根本不懂企業運營,根本不懂商業模式,也不知道企業主心裏在想什麽。”

白端端下意識辯解道:“我不喜歡代理企業,我從來只代理員工,因為員工更為弱勢,我只想幫更弱勢的群體爭取法律權益!”

“就算代理員工,你也至少需要設身處地地認識到你當事人的對手。商業很復雜,運營一個企業,依賴於所有人員的齊心協作,哪個環節出了錯,企業都會遭影響,你覺得經營一個企業很簡單是嗎?你覺得企業主因為更有錢,就一定是強勢的?員工就一定弱勢?但你完全不去考慮,企業主為了經營好一個企業要怎樣殫精竭慮,他們承擔多少壓力,他們為了工作犧牲了多少,他們要參加多少酒局有多少身不由己?就因為有錢,他就應該承擔更多?”

“企業主是比員工富有、社會地位更高,擁有更多資源,但他們的這一切,也都是合法努力經營得到的,在這個案子裏,錯的人是徐志新,憑什麽企業主要去買單?要去和解?要為他做考慮?誰窮誰有理?誰弱誰有理?”

季臨的眉心微微皺著:“我最討厭就是你這樣口口聲聲號稱員工更為弱勢需要維權保護的人了。但事實是,很多時候,都是徐志新這樣的員工,不斷地在毀掉一個企業。”

白端端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想說,如果徐志新這樣的員工不受到懲罰,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仿效,一旦金光電子和徐志新和解,那就會成為越來越多員工這樣鉆漏洞的模板,但我覺得這是不現實的,因為其實大部分員工都想好好工作,沒有那麽多人天性就壞,更沒有那麽多人會遭遇徐志新這樣的不幸,徐志新是有錯,但是你對他的指責未免太嚴重了,他這樣的員工怎麽可能就毀掉一個企業?”

“‘好的規則可以讓想犯錯的人不敢犯錯,規則上的缺陷也可以讓一個好人淪為壞人’,如果金光電子容忍了徐志新的行為,進行了軟弱的和解,是,確實,可能仿效的人並不會那麽多,但其余正常辛勤勞動遵守公司病假管理規定的員工,是不是感情受到了傷害?是不是會覺得不公平?以後一切解雇行為,是否都會變得不順利?徐志新那麽過分,都能和解拿到補償金,那我為什麽不能?這樣的群體意識一旦開始,就很難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