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信任是一種非常可貴,非常脆弱,也非常需要呵護的東西。姚玉容對謝璋寄予重望,並且真心的希望,他能夠繼承她的理念,所以對待謝璋,也格外的溫柔,宛若買回了一粒種子,小心呵護,細心照料,滿心期待著它發芽抽苗,然後開花結果。

這在狌初九看來,有時候簡直溫柔過了頭,幾乎像是在害怕他不能跟自己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一樣。月明樓的教育方式顯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比起循循善誘,他更信奉“不聽話就打到服”。

對此姚玉容表示:“你根本不懂兒童教育心理學就別來搗亂。”

而狌初九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已經把謝璋完全迷住了?”

他幾乎是亦步亦趨的跟在謝安身後,對她言聽計從,將她所說的一切理念,都奉為圭臬——自從他知道了她是女人以後。

也許是他想多了,狌初九這麽告訴自己,就算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一個在泥沼裏摸爬滾打的下等殺手惡意揣測一位世家高門的貴公子吧,反正他就是覺得,謝璋若是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許態度會更加尊重一些,而不是這麽……過於親昵。

他忍不住提醒姚玉容道:“你知道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你也根本不用對他這麽溫柔,對吧?”

姚玉容當然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說:“你都在想什麽!”

狌初九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叫她不高興,於是聽出了她並不想與他討論謝璋的事情,就只能偃旗息鼓,淺嘗輒止的悶聲悶氣道:“……反正,你知道就好。”

與此同時,他當然沒有跟著撒罕納斯一起去給牧民們修帳篷,在麒初二沒有跟來的時候,狌初九的自我定位就是她的貼身侍衛。

——盡管是那種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她身旁的貼身侍衛。

畢竟他現在還處在“掩人耳目”的狀態下,哪怕貼身保護的儀仗隊伍中,能夠近身護衛“謝安”的成員,大部分都是之前月明樓裏出來的成員,但隊伍裏也有許多其他官員,認得狌初九的臉——畢竟當年他風頭正盛的時候,總是滿京城的亂跑。

一路上他都盡量的呆在姚玉容的馬車裏,不過同行了這麽久,他總有要離開馬車的時候,難免會被人看見。

縱然對方一時不會說些什麽,他卻得自覺的保持低調才行。

不過,在陽光底下待久了,原本在月明樓裏訓練出來的“藏匿”、“隱蔽”、“暗哨”之類的技能,雖然還不至於忘光,卻總讓他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月明樓教他們藏身,是為了潛伏,尋找機會,然後一擊必殺。但現在,他卻是為了更好的守護。

姚玉容對“暗衛”這種模式很感興趣,第一天帶著謝璋,正式訪問西疆的“希望學校”時,總是不自覺的四處尋找他的身影,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無影無蹤,但隨叫隨到。

“你都藏在了哪裏?屋頂上?屋檐下?”她好奇的想到了穿越之前看過的那些裏,神出鬼沒的“影衛”們,不知道在現實中是否真的能夠存在。

而看著她熱切的神色,狌初九便想盡可能久的留住她對自己的興趣與注意。

他彎起了眼睛,拉長了聲音,逗弄道:“不——告訴你。”

姚玉容也不氣惱,仍然興致勃勃,只是挑了挑眉頭,半信半疑道:“你該不會……是根本就沒有跟上來吧?”

“你就這麽想我?”狌初九並沒有生氣,他戲謔道:“你猜?”

可是當他要告訴她:“好啦,其實我藏在……”的時候,姚玉容卻又連忙打斷他,不停的擺手,“別告訴我!別告訴我,我要自己發現。我明天還要繼續找你。”

“好吧。”既然她都這麽說了,狌初九只能笑著閉嘴了。她把他當做一個樂趣,一個能讓她高興的存在,並且願意繼續將目光追逐著他……

狌初九就忍不住心想:那又有什麽不好?

他一邊覺得她可愛,一邊自覺地掀開被子躺上鋪滿皮毛的床榻,暖好被窩,一邊看著身形高挑的少女褪下寬大的大氅——這可不是因為他偷懶或者服侍不周,主要是姚玉容自己不願意。

眾所周知,謝安在自己的貼身侍女死後,便一直沒有再找人貼身服侍過,所以才有那位侍女或許是“他”唯一心愛的女人的傳言。

總之,就連狌初九這樣知根知底的人,想幫她換衣服,她也拒絕了。

因此,他就只能先躺在床上,看著她脫下了禦寒的厚重外套後,只穿著一襲白色中衣,在即使燒著四五個火盆的帳篷裏,也依然瑟瑟發抖的撲進他懷裏。

狌初九很快就掀開被子,把她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懷中的纖細骨感,與平日裏刻意偽裝出來的挺拔身形相比,更顯得差異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