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姚玉容長長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

【私聊】阮盈盈:就是謝璋啊。他真的太難搞了,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每天都待在馬車上不下來,我又擔心他自閉又擔心他想太多,所以只能每天想辦法,讓他出來看看。

她說完這話,過了好一會兒,對話框裏才跳出一句回復來。

【私聊】謝籍:這樣的力量,你用來討人歡心?很好。

他用了一句看似平靜淡定的陳述句,但姚玉容莫名的聽出了無限的質疑和惱怒,似乎覺得她暴殄天物,小題大做,仿佛她是烽火戲諸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昏君。

她只能解釋道:“我只是物盡其用而已……”

鳳驚蟄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解釋,他頓了頓,然後對話框裏飛快的出現了一行字:

【私聊】謝籍:你不是有讀心的能力麽?難道不能直接看到他在想些什麽?

他說的是【聆音察理】和【鑒貌辨色】。

雖然他與盧湛,按理說都是能夠看見卡牌,上面的效果描述的,但也許是出於謹慎與保守的心態,又或者是表示對姚玉容的退讓與減少自己的威脅,鳳驚蟄從未去使用過卡牌,正式的加入遊戲——而盧湛依然連進入遊戲都無法保證穩定,大多時候都是托管——

但鳳驚蟄是否其實有所研究和了解,只是沒有表露出來呢?

他如此發問,像是無法分辨各種卡牌能力間的差別,會不會也是裝出來的?

在權謀裏浸泡的久了,他又離開身邊好一些日子了,姚玉容幾乎是本能般的冒出了一股猜疑。但她腦子中飛快的轉過類似的念頭,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這些卡牌,若是刷了出來,她的確會有意識的囤在手裏,以備不時之需。但總的來說,需要的場景總是比囤下來的卡牌數目要多,完全沒有多余的可以用在謝璋身上,畢竟前幾年,他的確算不上有多重要,身上也並沒有什麽太過貴重的情報。

而現在……

最需要什麽的時候,就容易最缺什麽。

這是一種不講道理的玄學。

【私聊】阮盈盈:……可能是之前使用的次數太多了,所以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再用那種力量了。

總而言之就是,刷不到!

這難道是雙重意義上的,當初你對我愛搭不理,如今我讓你高攀不起?

【私聊】謝籍:那是使用過多需要一段時間恢復的法術麽?

他看起來像是沒怎麽思考,隨口問了一句。

【私聊】謝籍:我不知道使用這些法術的感覺,但是你一直這麽用著,怕是會覺得疲憊。近些日子又如此頻繁……別把身子累垮了。

他頓了頓,又感慨似的嘆息道:

【私聊】謝籍:近些日子,我總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若是按照這個年代的規矩來看,他的確已經算是中老年人了,可若是按現代人的規矩來判斷,他的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

姚玉容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做此感想,正想開口安慰一二,卻見他又道:“我還記得當年,我一天之內一口氣不停歇的殺了十二個人,殺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刀卡在了他的脖子裏,刀斷了,他的脖子卻還有一半連著身體,噴了我一身的血。刀被他倒下去的身體給拽的脫了手,沒了刀,我才停下來,卻感覺自己還有力氣,還能站穩,還能回去。”

姚玉容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整個月明樓出來的人都知道,她並不喜歡聽見和以前相關的事情,現在能夠剩下來繼續活著的人,都已經經過了一大波清洗,按理來說……

以鳳驚蟄曾經所沾染過的滿手鮮血,姚玉容若是不曾與他相熟,必然也是覺得他死有余辜。

可是……如今他已是“謝籍”,身份如此重要,自然不可能輕易對他下手。

有時候姚玉容甚至想,就算他不是謝籍……她是不是就能殺得了他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並不想去思考。事實就是,他如今已經是“謝籍”了,很多計劃,都必須由他配合。

她已決心向前走,並不想再回頭看。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責備制止,鳳驚蟄已經繼續道:“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這麽些年,不僅武藝生疏了,身體也在宮裏養廢了。最近在南秦,不要轎輦,只不過是多走幾步路,就覺得疲憊。”

【私聊】阮盈盈:……怎麽突然說起這些?

【私聊】謝籍:大約是,想家了。

姚玉容聞言一怔,卻已經下意識的回道:“那就回來吧。”

這話說來溫情,卻也有些軟弱,並且完全不符合月明樓的教育。說出口之後,鳳驚蟄大約也覺得羞恥或者有些不好意思,又沉默了很久,然後才裝作無事發生一般的,平靜道:“之前在宮裏待著的時候,每天不是睡覺,就是看看話本,覺得無聊極了,可是出來沒過多久,便覺得那平淡的日子才是最舒服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願意去西疆的,千裏迢迢,舟車勞頓,想一想都覺得累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