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姚玉容常不在家,謝府的侍衛沒有什麽壓力,也就說不上有多森嚴。

尋常的蟊賊強盜也許不敢靠近,一般人更不能輕易的來去自如,但若是月明樓裏那些精擅潛伏刺殺的殺手們,這種防衛力量有沒有用處,就不大好說了。

可芳菲做了什麽,才讓人起了殺心?

她雖然可以隨意出入謝府,但平日裏其實很少出門,這年頭的觀念,仍然是身份尊貴的女性不能隨意拋頭露面——那是下等人才幹的事情。

只有實在憋悶的沒辦法的時候,芳菲才會一個人出去逛逛。

而月明樓出身的人是很排外的。他們的秘密太多,又從小按照間諜思維培養長大,對一切靠近的陌生人都滿懷戒心,不是樓裏的人,絕不多交流。

芳菲在姚玉容面前,是個開朗活潑的姑娘,但在對著外人的時候,可絕沒有這麽好說話。

月明樓出來的人,一般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在外面交到什麽朋友。

也就是說,芳菲的交際圈一直都很窄,也很穩定。

既然沒有新加的變數,那麽只要一一排查就好了——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你說的輕松。”但現實是,鳳驚蟄皺起了眉頭道:“現在月明樓的人數雖然沒有以前那麽多了,但在司州裏的也不少。其中與芳菲有聯系的不在少數。這件事情又不能交給官府,我現在又是謝籍的身份,不能親自出面。你難道要一邊處理政事,一邊一一排查?”

“不。不用。”姚玉容卻道:“看起來好像很麻煩,但其實要排查的範圍並不大。”

月明樓中,知道芳菲喜歡九春分的人其實不多。

不是親近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會給他寫信,也就無法利用九春分寄回來的信件。

如果是在信紙裏下了藥,那麽對方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九春分寄來的信被他們截住了,他們拆開過,下完藥再送去謝府給芳菲。但那樣,信封就必定會有拆開的痕跡,這是瞞不過芳菲的。

要麽就是,對方截下了信後,直接又偽造了一封信。

可芳菲熟悉九春分的字跡,那麽,誰跟她一樣熟悉九春分的字跡,甚至可以模仿的以假亂真呢?

姚玉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九乙辛。

但他為什麽要殺自己弟弟的搭档?他有什麽動機?

還是說,這是一次栽贓陷害?

也許問題不在信上,而在酒裏。對方燒毀信紙,只是為了轉移注意。

若是這樣的話,陷害九乙辛,誰能得到好處?

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當初一直與九乙辛競爭無缺院院主的麒甲辰了。

是他嗎……?

為了汙蔑九乙辛,而殺死一個無辜的人——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嗎?

姚玉容發現自己對一個曾經殺人如麻的男人的操守,完全沒有辦法信任。

他們都做的出來啊!

月明樓裏這些人,又不是自願金盆洗手的!分分鐘就復出給你看啊!

更微妙的是,他的弟弟麒初二是“謝安”的搭档,這或許會給他一絲有恃無恐的底氣。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姚玉容還真的很難處理。

……

姚玉容與鳳驚蟄沒有辦法一直待在謝府裏。吩咐不許破壞現場,封鎖芳菲的房間與池塘後,他們就必須回宮了。

但在回宮的路上,姚玉容一直沒有放棄的在思考。她在想,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可以用來幫忙。

這方面,第一個躍入腦海的人選就是九春分——他腦子靈活,心思縝密,又十分可靠。這種需要用腦的累活,她第一個想到的總是他。

但……他如今遠在西疆,又跟被害者關系緊密,並不合適。

第二個,就是白立秋。他也是表面上雲淡風輕,心裏其實洞若觀火的明白人。

可惜……他也不在身邊。

這種時候,姚玉容就忽然發現,她身邊能夠信任,又有能力的親近之人,還是太少了。

但就在她郁悶沮喪的邁入禦書房時,看見書桌上的一號戰船圖紙,姚玉容忽然想起了什麽,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入了一個思維盲區——為什麽她考慮的人都是男性?

若是女性的話——封鳴不就很合適嗎?

月明樓的事情本就不能擺在明面上,她是處理朝政處理的久了,慣性思維的想著“只有男性可以出面為官”去了。但既然只能私下行事,那麽主事者就算是女性,也不用擔心會被滿朝文武彈劾攻擊。

南秦的陳後能建個娘子軍,說不定姚玉容在北梁也可以。

這麽一想,她便立刻招來了九乙辛,讓他將封鳴再次帶來。

看著他一臉沉靜,低頭應是,毫無不對的模樣,姚玉容忍不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九乙辛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請指揮使明示?”

“芳菲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