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可能

“……不……不!母後,您信我!您信我!!”

耳聽母後要將她軟禁在飛鸞殿,非準不得出,容華公主急得要掉眼淚,連聲懇求,卻見母後始終不肯松口,依然命她回飛鸞殿好生反省,心中委屈氣急,“我說的都是真的,所有事情,今夜的,還有之前的,我都已經對您說了!!您為什麽不肯相信您的女兒,反而去信一個外人?!!”

太後見容華公主到這時候,還稱阿蘅為外人,語氣還如此質問蠻橫,沒有絲毫悔改之意,再想她今夜以及從前所謀,心中更是失望難受,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容華公主見哀求母後無望,又緊緊牽系著皇兄的衣袖,哀聲懇求道:“皇兄,你信我,溫羨他胡說八道,有意毀我清譽,楚國夫人是在故意包庇她的兄長,就算她真是辜先生的女兒又如何,我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我和皇兄一起長大,皇兄你該信我啊!!”

皇帝本就正因溫蘅,暗暗心神大亂,又從妹妹口中聽到她,心海濤瀾更是驚叠,他強抑心神,望著泫然欲泣的妹妹,沉聲道:“你不僅今夜行事悖逆大膽,素日行事,也多有不當之處,是該如母後所說,好好反省,回飛鸞殿去,想想自己錯在哪裏,學著靜心養性,什麽時候知錯了,改了性子,母後自然會消氣,解了你的禁足,去吧。”

容華公主何時被母兄如此對待過,心中更是委屈,對溫氏兄妹,怨恨更深,她還要再努力為自己辯解,還要再苦苦哀求,但心中有事的皇帝,已不耐再聽,微擺了擺手,示意禦前掌事姑姑雲瓊,攜幾名侍女,強行送公主離開。

殿門沉悶地一聲響後,低低的啜泣聲,伴隨著雜沓的腳步聲遠去,玉鳴殿內,恢復平靜,太後暫壓下對小女兒的失望痛心,繼續關心阿蘅腹中的孩子,問太醫道:“胎相如何?可都安好?”

這問題不難回答,無需思考,鄭太醫輕松回道:“回太後娘娘,楚國夫人腹中孩兒安好,只是楚國夫人本人,身子骨有些弱,又像有心事滯堵,氣結於心,無益於安胎,望楚國夫人平常寬心些,日遵醫囑,多食用些進補之物,這對楚國夫人以及腹中胎兒,都大有裨益。”

太後聽了忙對溫蘅道:“快聽太醫的話,別再擔心了,你兄長不會有事的,哀家向你承諾,你且放寬心,什麽也不要多想,好好養胎就是。”

溫蘅得到太後的親口諾言,才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安心下來,今夜之事,一波接著一波,真叫她身心俱乏,累到了極點,但在這種種驚懼疲乏外,她想到自己腹中竟有一個小生命,已悄悄藏陪了她一月有余,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心頭升起,令她忍不住伸出手去,隔衣輕撫了撫腹部。

太後看阿蘅這樣,了然一笑,當年她初初得知自己有孕在身時,也是這樣呢,只是,那不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也不是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下,而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好白日,早春風暖,柳鶯輕啼。

她在那之前幾日,不知何故,氣虛乏力,臥床休養了兩日,至那日,方有力氣下榻,鶴卿攜她在早春柳堤漫步,說有禮物相贈,卻兩手空空,她笑他誆人,鶴卿卻說,他早將禮物贈出,說著笑指了指她的腹部。

原來數日前她氣虛問醫時,大夫即已診出喜脈,只是被鶴卿瞞了下來,等在這裏,給她一個驚喜,她當時也如阿蘅一般,不敢相信自己腹中真藏了一個小生命,心中升起一種奇異而又美妙的感覺,忍不住伸出手去,隔衣輕撫了撫平坦的腹部。

鶴卿笑著問她,這禮物可還喜歡,她笑而不語,只是攀折了一支鮮綠的新柳,作為回禮,贈予鶴卿。

柳為“留”字,她要一世留在鶴卿身邊,也要鶴卿一生一世,都留在她的身邊,還有腹中的孩子,以及以後的孩子,一生一世,都不分開。

可她與鶴卿的一生一世,是那樣的短暫啊,鶴卿甚至沒能親眼看看他送的“禮物”,就那樣倉促地離開了人世,她原以為,她失去了一切,有關鶴卿的所有,好在上天庇佑,時隔多年,將她的“禮物”,還給了她……

憶起舊事的太後,忍不住雙眸泛紅,她溫柔地抱住身前年輕的女子,輕聲道:“什麽都別擔心,有哀家在呢,哀家護著你,你看重的人,哀家也幫你護著,安安心心的,這一世,都安安心心的。”

今夜這上元夜,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有一刻能叫人安心消停,折騰了大半宿,事情終於平定下來,其時天色已近淩晨,溫蘅向太後請辭,太後叮囑沈湛照顧好阿蘅,目望著他們夫婦與背著溫先生的溫羨,在將明的天色中,漸漸走遠。

喜憂參半的太後,也是滿面疲乏之色,皇帝親自送母後回慈寧宮安置,而後屏退諸侍,只留鄭太醫在旁,邊徐往前走,邊輕聲問道:“……楚國夫人的身孕,真是一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