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好戲

花萼樓中,太後見溫蘅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下面坐著,心中愛憐,招手讓她上來,坐在她的身邊。

她原要讓兩個女兒,好好地說說話,拉著溫蘅在她身邊坐下後,才發現另一個女兒不見了,問一旁侍女道:“公主人呢?”

侍女回道:“公主殿下說倦了,回去歇息了。”

先前皇兒就說白日處理朝事累著了,先行離宴了,怎麽嘉儀也倦了,年紀輕輕的一雙兒女,今夜是一個比一個困乏,倒是她這個人到中年的母親,興致頗高,沒有半點睡意,太後心中笑嘆,也不多想,只親熱地同溫蘅說話,問她的父兄丈夫,怎離開了那麽久,還沒回來。

溫蘅道:“父親有些坐不住,哥哥就陪父親出去走走,想是父親在外走高興了,一時不想回來,明郎是因陛下召見,故而離宴,至於是因為何事,那傳話的內監,並沒有說,臣婦也不知。”

皇兒不是說累了、回去休息,怎又突然起了興致,把明郎單獨喊走……太後心中有些奇怪,但人不在,也沒法問,這點小事,也沒甚可查的,許就是皇兒在回建章宮的路上,忽然心血來潮,想拉著明郎,兄弟間單獨說說話喝喝酒而已,遂就將這些許疑慮拋開,不再深思。

她此時心中眼裏,唯有身邊的女兒一人,知道阿蘅愛吃鯉魚,便夾了清蒸鯉魚的魚腹,親自細細挑刺。

其實宮宴極少用尋常鯉魚,多用鱸魚、桂魚、白鴿魚等,太後因知阿蘅愛吃這道菜,特地讓禦膳房備下,將魚刺一一挑出後,夾給阿蘅,勸她趁熱吃。

溫蘅在人前仍已“臣婦”自稱,也只喚太後“娘娘”,見太後如此,連連推辭,“該由臣婦伺候太後娘娘用膳才是。”

太後笑道:“哀家看著你吃,比自己吃,更高興。”

這十四五日裏,溫蘅常來宮中,與太後為伴,心中也已接受了太後娘娘原是自己生母的事實,太後寬和慈愛,待她無微不至,總讓她想起自己的另一位母親,養恩不可忘,生恩也當報答,溫蘅已在心中將太後視作母親,決計盡心侍奉、承歡膝下,見太後如此說,便為使母親高興些,如她所願,夾吃了她為她親自挑刺的鮮美魚肉。

見女兒吃的香,太後心裏便高興,她閑不下來,不停地溫蘅夾菜,勸她多用,還親自給她斟酒,剝果點等,一口一個“阿蘅”,笑容滿面地喚著。

馮貴妃在旁瞧著,不由在心中冷嘆,楚國夫人真好手段!!

入宮數年,她自問盡心竭力,努力博取太後娘娘歡心,太後娘娘平日待她確也不錯,可與此刻待楚國夫人相較,那就明顯有親疏之別了,若楚國夫人真入了宮,既有聖上寵愛,又有太後娘娘在後做靠山,她的處境,豈不更加艱難?!

馮貴妃越想越是心憂,簡直恨不能立與武安侯聯手,可她向下看去,武安侯與溫家父子的位置始終空著,聖上也不知將武安侯召去何處,想設法暗示暗示武安侯,卻連個人影,也不知在哪裏。

太後身邊的溫蘅,也一直在往下看,她等了許久,原位卻始終空蕩蕩的,明郎與哥哥父親,一直沒回來。

明郎也就罷了,聖上召見,大概絆在哪裏喝酒說話,應沒什麽可擔心的,可哥哥和父親,久不回來,溫蘅就有些不放心了,她和太後說了一句,要起身去找,太後按住她道:“你且坐著,哀家派人去找就是了。”

溫蘅心系父兄,還是親自去找安心些,她堅持如此,正要下階,忽見父親一個人,就這麽直喇喇地從正門走了進來。

自打長生鎖被太後娘娘拿走,嬰兒肚兜也被哥哥不小心燒了後,父親就將母親的檀木梳貼身藏著,不必再日日抱著黑漆木匣,他兩手空空地走進樓裏,在樓中連袖而舞的舞姬們中間打轉兒,茫茫然地四處看著,像是在找她。

溫蘅急忙下階,太後也望見了,命內監攙溫先生近前,內監跑得飛快,趕在楚國夫人之前,扶住在舞姬中間轉得暈頭轉向的溫先生,奉太後命,將他攙至禦階下。

溫蘅也已下階,扶著父親要往原來的位置走,邊走邊問:“哥哥人去哪兒了?怎麽沒和您一起回來?”

但父親不但不肯隨著她往原來的席位走,反還拉著她的手要往外走,口中道:“找他……去找他……”

溫蘅問:“找?去哪兒找?”

父親不說話,只是想拉著她往外走。

哥哥絕不會無緣無故扔下病中的父親一人,溫蘅擔心哥哥是不是出了事,急切問道:“哥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出事?

這兩個字,提醒了迷迷糊糊的溫父,溫父努力回憶著兒子叮囑他說的幾個詞,“出事……暈倒……”

溫蘅一聽就急了,忙讓父親帶她去,上首太後也聽見了,正要派些人跟著他們父女過去並傳太醫等,就見溫先生掰著手指頭,又蹦出了一個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