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夢

溫蘅回到府中,見房裏桌上放著一只小包袱,問:“這是什麽?”

侍女回話道:“是溫公子親自送來的,是什麽奴婢們也不知道,溫公子原想親自交到夫人手上,可坐等了很久,夫人和侯爺都沒有回來,後來……”她略一頓,悄看了侯爺一眼,聲音也放輕了些,囁嚅道,“……後來大長公主看見溫公子來府,同他說了些……話……溫公子就放下包袱先走了……”

沈湛已可想象母親都說了些什麽了,訕訕地抱住溫蘅道:“明天我去趟青蓮巷,代母親向慕安兄賠個不是……”

溫蘅微搖了搖頭,“哥哥是不喜與人爭辯的性子,應只是不想有言辭上的沖撞,才主動離開……婆母的那些話……倒應該到不了他的心裏……”

她說著手打開小包袱,見裏頭是一方薄底高盒,再將盒蓋拿起來一看,三只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出現在她眼前。

寬衣博帶的中年文士,自然是她的父親,青衫雋秀的年輕男子,是她的好哥哥,而正與他們圍坐在庭樹石桌旁,一起吃元宵的碧裙女子,自然就是她了。

溫蘅愛不釋手,一時拿起這個看看,一時拿起那個看看,喜愛之情,溢於眉眼。

沈湛從後抱著她,頭靠在她肩頭,懨懨道:“慕安兄沒把我當家人,怎麽也沒捏個我,坐你身邊……”

溫蘅嗤笑,“這是去年上元夜時,我們一家過元宵的場景,那時有你沈明郎什麽事呢?”

沈湛道:“那時你雖還沒肯松口嫁我,但你的父兄都已知道,本州刺史心悅自家姑娘,愛慕難舍,怎還沒把我當未來女婿、妹夫看呢?”

溫蘅笑,“你心悅我,我就一定會嫁你嗎?只要我一天不點頭,在父親哥哥眼裏,你就只是青州的刺史大人。”

“那你後來怎麽又肯點頭了?”沈湛笑問,“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你了,可你還從沒告訴我,你是何時對我心動的呢?”

溫蘅笑而不語,沈湛知道她最怕什麽,手攬住她腰,在她腰窩處輕輕一撓,“告訴我嘛~”

溫蘅立時笑顫如花枝,“……明郎,你別碰那裏……哎呀,你別……我要生氣了……明郎……”

她扭掙著要逃,沈湛將笑軟如春水的妻子,緊緊箍在懷中,眸含笑意道:“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第一次見面,就對我心動了,是不是?”

溫蘅不答,只手搭在他肩頭、輕輕地喘息著道:“別在這兒胡鬧了,要把泥人摔壞了怎麽辦?!這樣精細,哥哥不知捏了多久呢。”

沈湛“嗯”了一聲,“那我們去裏面胡鬧。”

溫蘅嗔打了他一下,急去看屋內侍女聽見了沒有,可擡頭看去,屋子裏哪還有其他人,侍女們早不知何時退得幹幹凈凈,沈湛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孩子氣道:“我不管,我也要學做捏面人,把我自己也加上去,還有我們的孩子。”

溫蘅笑,“哪兒來的孩子?”

沈湛唇際笑意更深,明亮雙目倒映著她小小的影子,“你說哪兒來的?”

溫蘅雙頰立如桃花浮紅,“壞坯子!!”

她輕捶了下他的胸,臉上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混!!”

沈湛笑將錘他胸口的纖纖素手,撈握至唇邊,印下輕輕一吻,“我的娘子,現在後悔也晚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這是此生不變的事實,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今生今世,也休想教我與你分開。”

一夜錦帳春暖,冰雪暗融,漸南風送暖,春回大地,天氣一日日和暖起來,煙柳濛濛,草色淡淡,府中諸事,都由婆母把持著,溫蘅日日閑而無事,又不能去打擾正專心備考的哥哥,便將每日的大半時間,都耗在園子裏,撫琴看書、蒔花弄草。

婆母厭她,溫蘅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伺候用膳等,也不去婆母面前惹眼,這日,她帶著春纖在園中閑走,好巧不巧,正遇到與某位大臣剖析朝事的婆母。

婆母似是心情不佳,一見她更是心煩,直接斥道:“沒事就在屋子裏呆著,出來亂晃做什麽?!”

溫蘅想到在“家”中也不能隨心閑走,婆母在外人面前,亦對她如此之疾言厲色,連人前假作和睦都已不肯,心胸再開闊,也不免有了些淒郁之感。

她微垂了眼,向婆母微微一福,正要走時,門上來報,說是宮裏來人,要接她入宮去。

華陽大長公主自然以為是皇後又派人來接溫氏入宮說話,心道這溫氏有什麽好的,迷得她兒子女兒,沒一個跟她一條心,溫蘅也以為是皇後娘娘,但那跟走在門上小廝身後的宮女,卻朝她道:“太後娘娘召見夫人。”

溫蘅一怔,華陽大長公主則以為是太後終於要為她的寶貝女兒出口氣了,明郎成天護在這溫氏身前,她這做母親的動不了她,太後對溫氏要打要罰,明郎還攔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