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跟上次參加完府試不一樣,院試結束之後,魏時四處閑逛之余,沒少收到同屆的帖子。

文人嘛,考完試都喜歡放松放松,名頭也是五花八門,有辦文會的,有約著要出去一塊兒踏青的,還有要在放榜之前去寺廟裏拜一拜的,最誇張的是,還有以樂會友的,不拘是什麽樂器,自個兒備著,到時候展示一番。

嘖嘖,文會魏時是不愛去的,其余的請帖,倒是挑挑揀揀去了兩三場,不過參與的人大半都是相同的。

文人的圈子說廣也廣,但凡是讀書人,坐在一塊總有能聊的,可要說小也真小,真正能聊到一塊兒去的,還真沒幾個。

正是因為知己難尋,所以才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

魏時沒想著可以找個知己,他和這些同年相處的時間都太短了,交談的時候根本就不敢交心,何談知己。

瞧著別人親密交談的時候,魏時還真有些想燕縣的那些小夥伴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窗,感情總歸是不一樣的,如今雖有書信往來,可想要見一面卻太難了。

他沒時間回燕縣,燕縣的小夥伴也不可能千裏迢迢跑到柳州城來。

而且在眾多的同窗裏頭,他是唯一一個取得童生功名的,一步錯過,步步錯過。

鄉試、會試、殿試,終有一日,他會去到京城,燕縣那個地方,哪怕有那麽多同窗在,能不回去,他也不想回去。

參加了幾次聚會之後,魏時的情緒反倒是低落下來了,以至於連身邊的下人都謹言慎行了不少。

放榜之日,元寶都不敢表現的特別積極,雖說也是早早的在榜單前面等著,可態度卻是小心翼翼的,一點兒都不敢聲張。

榜單前面是擠擠壓壓的人群,魏時站在茶樓裏,連榜單的邊邊角角都看不到,肖想了將近一年的小三元,如今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魏時反倒是沒有那麽期盼得案首了。

左右該使的力氣都使完了,盡人事,聽天命,他這會兒除了穩住心態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元寶沒有像上次一樣大喊,但面上仍舊是掩不住的喜色。

得,肯定是中了,但絕不是案首。

“恭喜公子,一甲第二名。”元寶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嬉皮笑臉,腰彎下去,臉上的喜色收不住,可聲音卻是嚴肅的。

公子接連拿下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旁人不知道,他這個做書童的卻曉得,公子這一次的院試,也是奔著案首來的。

一甲第二名,僅次於案首,對旁人來說,可能是個不得了的好成績,但是對奔著案首來的公子而言,恐怕並不美滿。

塵埃落定,魏時確實覺得結果不怎麽美滿,若是拿了案首,便能成就小三元的美名,但一甲第二名,就差這麽一點點,就跟小三元無關了,跟榜單上的最後一名也沒多大的區別,同是秀才,可不影響下次鄉試。

攢足了力氣,一拳頭揮出去,卻沒能把目標打倒,這滋味兒著實郁悶。

但要說後悔也沒有,這段時間他確實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一年裏能達到的水平也就是如此了,他總不可能,為了小三元的美名,硬等上兩年,參加下一屆的院試,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案首是誰?”

敗就敗了,總得知道敗在誰手裏吧。

“雲貴縣劉子成。”元寶是做足了功課的,四周還有旁人,這會兒只能壓低聲音,“已經二十三歲了,因守孝耽擱了四年。”

自家公子今年才十二歲,比劉子成小了差不多一半,也不能算輸。

魏時抿了抿唇,“去年的府試,他應該是沒參加吧?”

去年的榜單上,一甲之列可沒有劉子成的名字,一甲也就是前十名,能在院試拿案首的人,不可能府試連前十名都進不了。

“是,據說劉子成五年前就已經拿到了童生功名,因為守了四年的孝,所以今年才來參加院試。”

也說不清楚誰更倒黴一點,守孝四年,最起碼兩位親人過世,其中的悲痛之情暫且不提,光是這四年的大好時光,就夠讓人痛惜的了。

自家公子也倒黴呀,若不是碰上劉子成,這次肯定又是一個案首,十二歲的小三元,放哪兒都得讓人驚嘆一番。

自打去年拿了府案首之後,魏時在陽州城可就不再是籍籍無名之輩,最起碼在這一批考生裏頭,名聲還是挺響亮的。

沒能一鼓作氣拿下院案首,固然讓人覺得可惜,但是12歲的秀才,而且在榜單上還是一甲第二名,這名次若是還喪著一張臉,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魏時也不想惹得眾怒,雖心裏也憋悶,面上還是歡喜的,笑盈盈的跟周圍人道謝、賀喜。

不多時,便瞧見了此次的案首劉子成。

跟大多數文質彬彬,甚至稱得上文弱的讀書人不同,劉子成天生一副大骨架,個子高,肩寬胯也寬,人雖然不胖,可一眼瞧過去,絕對稱得上是人高馬大,所以在人群當中相當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