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了頭一日之外,一直到出嫁前,魏蓉和魏時這姐弟倆也沒再見面,前者要備嫁,還要忙著跟老太太交流感情,基本上就在後院呆著了。

後者則是跟著大伯和堂兄在前院讀書,堂兄是秀才,也有應試的經驗,很多事情上都可以提點一二。

大伯是二甲進士,學問高深,一句他都已經聽膩了的聖人言,在大伯那裏,有著好幾種不同的釋義,一句聖人言,能講上整整一個時辰,貫穿古今,旁征博引。

魏時這會兒是真心慶幸往柳州城走這麽一趟了,雖說路上耽誤的時間有些多,加上嫡姐的為人處事,確實是讓人心裏不舒服,但是相比之下,收獲更多。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這話放在這兒雖說是誇張了些,但意思是相通的,大伯在科舉上的造詣遠勝他不知多少,和學堂裏的先生比起來,也不在一個水平上。

魏時就像是一塊放到水裏的海綿一樣,拼了命的吸收水分。

大伯有差事在身,堂兄也不是無所事事之人,不可能隨時隨地的教導他,魏時更多的時間還是用來自己理解吸收,光有人指導是不夠的,飯都送到嘴邊了,總得自個兒嚼碎了咽下去才行。

魏時一點都不敢放松,就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畢竟他自己也清楚,等到嫡姐出了門兒,他也要啟程回燕縣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柳州城。

這麽好的機會,如果不抓緊的話,他都對不起自己。

後院的女眷自然不會插手前院的事兒,光是魏蓉出嫁的事情就夠忙的了,畢竟是魏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從燕縣帶過來的嫁妝又如此……寒酸。

真要是這麽幹巴巴的把嫁妝送過去,孫氏這個做大伯母的都覺得丟人。

以前只覺得二弟妹性子不好相處,沒想到十多年不見,人還變得吝嗇了,尤其還是對親生女兒這麽吝嗇。

孫氏是萬般看不上這個弟妹,難怪李家這些年一跌再跌,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是瞧著這正兒八經教養出來的嫡女這般性情,就知道李家日後會如何了。

自家老爺是這柳州城的父母官,便是為了老爺的面子,她也不能讓侄女兒就帶著這麽點東西嫁到孫家去,到時候流言傳不到老二那邊,還不是讓柳州城內的人看笑話。

不過這些東西也不能一聲不吭的白白拿出去,長房和二房畢竟已經分家多年了,就算是給侄女兒添禮也添不了這麽多。

所以往外拿了多少東西,必須得讓老爺和老太太知道才行,沒有當冤大頭的道理。

老太太暫且不提,魏大伯倒是沒把這點東西放在眼裏頭,甚至他壓根兒就沒在意這事兒。

比起侄女兒,魏家的男兒才是家族興衰的根本,定哥兒身子骨不好,於科舉上不敢強求,兩個侄兒,小的那個還是包在繈褓裏的娃娃,大的這個,才是他們魏家第三代的領頭羊。

有天分,性子穩,關鍵是肯下功夫,在柳州城的這段時間,天還沒亮便起床讀書,聽下人說,魏時用完晚膳之後,還要在燈下看將近一個多時辰的書。

因著這個侄兒,魏大伯這段時間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哪有閑心管侄女嫁妝的事兒,有這個功夫他還不如多給大侄子講幾句經文呢。

“明日蓉姐兒就要出嫁了,我看之後你也別往回趕了,就在柳州城過年吧,以前都是陪著你父母親過年,今年也陪陪祖母和大伯,而且眼瞅著縣試沒多長時間了,與其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還不如安下心來在大伯這裏學習。”

魏大伯出言勸道,除夕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時哥兒年紀還小,從來都沒離開父母在外邊過過年,他也怕孩子心裏頭不踏實。

但是這一來一往的折騰人不說,關鍵是浪費時間,一寸光陰一寸金,對於有志於科舉的書生而言,最不能浪費的就是時間了。

更何況時哥兒在柳州城這邊,他還能指導一二,回到燕縣,且不說二弟的水平如何,就那憊懶的性子,也指望不上。

魏時哪能不明白自家大伯的好意,他也不想考前這段時間全都把精力折騰到路上,再者,想想去年時在家過年的境遇,他對回家過年還真沒什麽好期待的。

事情定下來之後,魏大伯便直接給自家二弟寫了封信,道明緣由,不止如此,在信上還直接將大侄子的教導權給奪過來了。

哪怕縣試結束之後,時哥兒也過來柳州城跟著他讀書,二弟那邊要是有什麽不放心,可以把時哥兒姨娘安排過來照顧。

這麽好的苗子,魏家下一代的領頭羊,不能在燕縣那個地方被耽擱了,還得是到柳州城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定哥兒是什麽待遇,時哥兒就是什麽待遇。

當然了,倘若達哥兒長大以後也有這個資質,那也是一樣的待遇,在這上面他不會有失偏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