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偏偏佛羅倫薩十分反常地下了一個多月的綿綿小雨,使得貫城而過的阿諾河並未像以往那樣在夏季進入枯水期,每到夜晚就驕傲地映著河岸兩邊的燈光搖搖晃晃,分外惑人。

已經過去了一年。

但是這一年,她所經歷的,卻比在這個世界的前十五年還要多。

“既然明天就要趕遠路,那今天還是不要喝這麽多了。”老克洛說著,“而且自去年洛倫佐過世之後,佛羅倫薩也不像以前那麽太平了,哎……皮耶羅要是有他父親一半的才能,倒也不至於這樣……”

他感嘆完了,又嘖嘖道:“不過這對蒙特裏久尼來說,說不定是好事呢。”

佛羅倫薩曾有數次入侵蒙特裏久尼,老克洛也是從佛羅倫薩的入侵戰爭中熬過來的人。提到佛羅倫薩時,自然是沒有好話的。

不過也多虧了他,喬婭才能知道蒙特裏久尼外面的世界。

西班牙的伊莎貝拉女王資助的航海家哥倫布航海歸來,正在著手第二次出海西航;上任一年的新任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在亞速爾群島和佛德角群島以西一百裏格的子午線為分界線,並把該線以西的土地劃分給了西班牙,以東的土地歸屬權給了葡萄牙,這條瓜分殖民地的線,也被稱為教皇子午線。

而在蒙特裏久尼不遠處的佛羅倫薩,美第奇家族的威信正在無能的皮耶羅手中一再削弱,反倒是時任聖馬可修道院院長的薩沃納羅拉已經得到了大半佛羅倫薩人的信任。

“佛羅倫薩這座城市現在表面上看上去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已經亂了,在那裏,幾乎每個人都是薩沃納羅拉的信徒。”老克洛說喝完了酒,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你經過那裏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放心吧。”喬婭站起身來,笑著說,“我一向不會惹亂子的。”

她說著,一邊朝著門口走去,一邊從腰裏掏出了幾枚硬幣,向後丟去,在聽見老克洛一邊嘟噥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接過硬幣,便笑著說:“我還是得付錢的,萬一您的酒館倒閉了,我以後上哪兒喝酒去?”

她剛說完,便聽見一聲軟綿綿的貓叫,她在掀起酒館簾子的時候回頭望了望,坐在櫃台上的貓正歪著頭,橙黃色的大眼睛正有些好奇地盯著她看,與此同時,她還聽見了老克洛的碎碎念:“真實的,你這姑娘膽子越來越大了,我還是懷念以前動不動就害羞不說話的喬婭。”

喬婭總覺得在待蒙特裏久尼的這幾個月,自己出了頭發長了一些,皮膚黑了一些之外,便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了,但是無論是奧迪托雷莊園的人,還是蒙特裏久尼城中的那些熟人,都常說喬婭的性格越來越像開朗了。

她的舉止也從原來連走一步的距離都要嚴格遵循著貴族禮儀的上層人家的小姐,變得越來越具有市井氣息了,再加上她現在基本上都穿著刺客那身標志性的白色兜帽外袍以及深灰色的褲子,雖然身形纖細,但是光從她的背影來看,幾乎每一個陌生人都會覺得她是一個十五六歲正值年少的男孩。

克勞迪婭幫助她收拾好了這次出門所需要的行李,在疊好了三條褲子之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甚至以為我是在幫我的弟弟收拾行李。”

喬婭正在檢查自己系在右手手腕上的袖劍,她左手中指與拇指相扣,在袖劍的劍刃上彈了彈之後,右手向上一揮,收回了袖劍,然後扭過頭去看克勞迪婭,笑著說:“等以後穿褲子的女孩子多了,你也就不會有這樣的錯覺了。”

“那可不,在你的帶領之下,蒙特裏久尼已經有好幾個小姑娘偷偷穿褲子了,有一個還穿上了街,又被自己的父親給罵回了家。”克勞迪婭說。

喬婭右手握拳,臉上帶笑:“你相信嗎,克勞迪婭,以後的女孩子會有選擇穿褲子還是穿裙子的自由的。”

克勞迪婭將收拾好的行李遞給了她,在她伸手接過行李的時候,自己又伸出右手來,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她的眉間:“你現在都這麽皮了,當時的那個小可憐兒哪兒去了?”她說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頓了頓,問道,“現在的你,跟五個月前的你,不一樣了,對嗎?”

“對啊。”喬婭將行李挎在了肩上,笑著說,“至少不會再讓你和艾吉奧看見我的表情就想待我泡澡。”

克勞迪婭:“……”

艾吉奧在半個多月前動身去往威尼斯,而馬裏奧也在前一天晚上帶著傭兵連夜趕去了其他地方,奧迪托雷莊園只剩下了克勞迪婭和幾個留守在此的刺客。克勞迪婭一路將喬婭送到了蒙特裏久尼城外的驛站旁,看著她歡天喜地地從馬廄裏牽著出一匹大黑馬,便笑著說:“你要跨騎?”

喬婭拍了拍馬脖子:“當然。”

而黑馬打了個響鼻,似乎也正像她一般驕傲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