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徐翹仔細追憶一番往事,沒記起程浪何時何地有機會親手丈量過她。

她在他面前不省人事,只有在北城國展中心低血糖暈倒,和在米蘭郁金家發燒睡著那兩回,可這兩種情況下,程浪要是對她下得了手,還配活著嗎?

那麽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前些日子,他在浴室目測了她的三圍和罩杯。

徐翹猛地抱緊了自己。

真一眼把她看得這麽精光?泡沫和玫瑰花瓣也擋不住他的鈦合金狗眼?

而且這目測水準,對於一個非裁縫出身,又沒有過女人的男人來說,未免也太過天賦異稟了吧。

這還只是個小學雞,等他順利畢業,可不得上天開飛機?

——

平安夜過後,珠寶設計大賽的評選正式拉開了序幕。

評選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由評委組從專業組和新人組的參賽作品中,各篩選十五部入圍作品,第二階段,三十部入圍作品分別公開接受網絡投票。

這場民間賽事最初預期規模並不大,賽制也設計得比較粗糙,按大賽章程,兩個階段將在五天內高效地速戰速決。

然而湯森臨門一腳踢來的贊助品成了一個重磅噱頭,在珠寶圈裏引起不小轟動,導致新人組參賽作品的數量相較預計翻了數倍。主辦方迫於壓力,不得不在聖誕公假加班加點地趕流程。

饒是這樣,網絡公開投票環節也推遲到了布魯塞爾時間二十九號中午十二點才開始。

投票通道正式啟動的時候是北京時間晚上七點。

工作室眾人為了營造“科舉放榜”的儀式感,集體加班,聚在皮誕的工位前等待入圍結果,一到點就催促他:“出來了,快按F5!”

網頁刷新,新人組十五幅作品以縮略圖形式呈現在屏幕上,皮誕一眼就確認了自己設計的項鏈沒能入選,哀嘆一聲:“果然沒有我。”

“新人組競爭這麽激烈,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落選也是常態啦。”眾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寬慰,又問,“羽立的呢?”

徐翹並沒有跟除郁金以外的人提前透露設計圖,大家連她的設計方向是項鏈手鏈還是耳墜胸針都不曉得,只能點開大圖,根據手稿掃描件右下角的署名一張張從頭找起。

進度條拉過大半,幾乎全是歐洲選手,皮誕有點不忍心繼續往下:“這一個中國人都沒有啊,評委組肯定偏心本土選手。”

“別喪氣啊,還有五幅呢!”蘇杉推了推他。

皮誕放慢速度接著往下拉,拉到第十四幅,終於看見漢字署名,剛心頭一喜,瞅見是三個字,希望又落空。

“最後一幅了,做好心理準備。”安慰人的話已經在皮誕腦子裏跑起火車,可隨著鼠標一滾,他的思緒卻驀地滯住。

所有人的目光在移向右下角的署名之前,也跟他一樣,定定凝在了屏幕中央。

這是一幅名為“Feather”的戒指設計圖。

極簡風的白金戒環上托起一塊色彩純凈的皇家藍寶石,寶石被雕刻成柔軟的羽毛狀,其上立體雕紋呈渦卷形,如同貝加爾湖深藍的湖面被風吹皺時,一圈一圈輕盈蕩漾開的漣漪,可就是在這樣的柔軟和這樣的輕盈裏,羽毛飛揚的姿態卻堅硬而頑強,帶著一股執拗向上的力量。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很難想象兩種如此矛盾的“情結”可以被一塊寶石同時完整詮釋。

而正如皇家藍這個顏色所象征的高度一樣,當這麽一塊寶石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自覺地想:似乎唯有仰望,才對得起它漂浮於塵世外的驚艷。

驚嘆的抽氣聲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起。

這塊寶石的形狀,讓眾人在確認設計師姓名前,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皮誕對掃描圖右下角“羽立”兩個字盯著看了一遍又一遍,羨慕地抽抽鼻子。

蘇杉緩緩揩了一下眼角,看見指尖的晶瑩,激動道:“我的媽呀,我這是被美哭了嗎?原來美哭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

“師父,”羅莎深吸一口氣,跟身邊另一位珠寶工藝師說,“我好想打這枚戒指,要是能親手打出這枚戒指,我職業生涯都無憾了……”

費征年近四十,跟這些小輩平常交流不多,不太了解比賽詳情,搖搖頭說:“圖是好圖,但按一比一比例算,需要的原石起碼達到八十到九十克拉,這種凈度的藍寶石太稀有了,十年難得一遇。”

“費老師您這可就村通網了啊!”皮誕按了後退鍵,把頁面拉回主頁,“您看這塊緬甸藍寶石行不行?”

費征眯起眼:“這塊倒是行,照這形狀也不用切割浪費太多邊角,這設計圖是?”

“是為它量身定制的!”皮誕肯定了他的猜測,“羽立,不,應該叫羽老師了,羽老師這回就是奔著金獎這塊藍寶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