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如蘊掛著柔婉的笑,一副熱切的做派,“姜妹妹遠道而來,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開封吧。聽聞南陽城小地方、多貧苦,姜妹妹打小便生活在那裏,當真是受苦了。”

柳如蘊乃吏部尚書之女,仰慕晏安已久,只可惜平日裏沒有與之相處的機會,她看到姜嬈這樣一副好顏色,唯恐晏安被她撩撥,是以琢磨著趁這次詩會,讓姜嬈在大家面前丟了面子。

柳如蘊出聲,引來了席上眾人的注意,席間變得安靜起來,等待著姜嬈的回應。

姜嬈轉眸,看了眼案桌旁張貼的名字,淺淺一笑,“ 原來是柳姐姐。”

姜嬈好聽的聲音響起,“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不管是天子腳下還是南陽城,都是我大祁的國土,南陽城雖不如開封繁盛輝煌,但子民淳厚,地廣作物多,獨山玉更是名揚天下,到處都是瑰寶,妹妹生活的順遂,倒是不覺得有哪裏受苦。”

才第一次見面,這位柳姑娘就急著給自己挖坑,這些權貴之女這麽厲害的嘛,深得其父在官場上勾心鬥角的遺傳!

自己若是認了柳如蘊的那一番說辭,傳出去還以為他們姜家不想在南陽城待下去呢!三人成虎,最後指不定就變成南陽侯對天子的指派心存不滿,企盼早日回到開封這富庶之地。

還特地指明自己是從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什麽世面,話裏話外這是在看不起她的出身啊!

“瞧我,是姐姐說錯了。” 柳如蘊賠笑道,“ 姐姐沒去過南陽,只是聽聞了一些有關傳聞,若是有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姜妹妹多多見諒。”

柳如蘊褪下腕間的翡翠玉琉璃鐲,“我與妹妹第一次見面,便惹了妹妹不開心,這個鐲子便是姐姐的賠禮,還請妹妹收下。”

“柳姐姐溫婉和善,你又沒有說錯什麽,何須向別人道歉。” 一邊的謝瑤維護出聲,“ 這個琉璃玉鐲輕易難得,價值幾百金,夜間更是流光溢彩,也就只有柳姐姐與這鐲子相配。”

柳如蘊心中暗喜,面色不顯,“瑤瑤千萬別這樣說,我隨口一提,惹了姜妹妹生氣,應該賠禮的。”

姜嬈看著她們二人裝模作樣,似笑非笑道:“柳姐姐這話好生奇怪,姐姐是從哪裏看出來妹妹在生氣呢,當真是令妹妹費解。”

姜嬈隨意的擡起素手,衣袖沿著凝脂般的手腕滑下去,露出腕間的羊脂白玉鐲,“ 不過,既然姐姐執意賠罪,說明姐姐確實有不對的地方。琉璃鐲子珍貴,妹妹不奪人所愛,還是柳姐姐留著吧。”

柳如蘊面上笑意掛不住,手中的帕子攥得緊緊的,姜嬈腕間的那白玉鐲通體晶瑩剔透,很輕易便能看出來價值不菲。

襯得女郎的肌膚晶瑩如玉、欺霜賽雪,宛若剛從牛乳中浸泡出來,細膩柔滑。

紅色羅裙配著素白手鐲、明月珰,若是放在別的貴女身上,怕是要顯得俗氣,可穿在姜嬈身上,卻是明艷動人。

晏大郎晏池出了聲,“嬈表妹脾性好,輕易不與人生氣,素是不為難他人,柳姑娘不必太過介懷,知曉說錯話了,下次改了就是。”

程三郎程珣緊跟著道:“對,姜小姐乃神仙妃子,怎會將柳姑娘的冒犯放在心裏!”

不少郎君也紛紛應和,“姜小姐果真為人大度,頗有貴女的風範。”

聽著諸位郎君對姜嬈的稱贊,柳如蘊簡直要嘔血,她不就說說了幾句話嘛,什麽都沒做,可怎得就變成是自己說錯話得罪了姜嬈,而姜嬈一副大度和善惹人憐的姿態。

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一樁事揭過去,詩會開始。

酒殤沿著眉溪飄蕩,在哪位郎

君或女郎面前停下,便由這位女郎、郎君賦詩一首。

柳如蘊剛才失了面子,這會兒格外表現,連連詠出早已備好的詩賦,獲得了不少稱贊。

她稍顯得意的看著姜嬈,姜嬈卻沒注意到她的視線。

姜嬈跪坐身姿筆直,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席間的郎君,挑選著理想的如意郎君。

程三郎不錯,樣貌中上,父親又有實權;張公子也不錯,家世底蘊深厚

開封好兒郎可真多啊,都要挑花眼了。

姜嬈的眸光掠過祁恒,卻直直與他對上,她移開眼神,這位三皇子更是矜貴,可她對當皇子妃沒有興趣。

三皇子祁恒一愣,眼眸染上一層墨色,以往都是女子癡迷的看著自己,這個姜小姐眼眸清明,倒是對他沒有什麽情意。

這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徹頭徹尾的忽視。

姜嬈的目光剛從祁恒身上移走,接著又撞入晏安的眼中。

晏安那一雙桃花眼直直的看著她,像是含了勾子似的,又像是一池春水,看不到底。

細碎的日光透過層層的青葉灑在晏安的面上,他整個人宛若染上一層柔光,俊挺的鼻梁灑下一層陰影,輪廓愈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