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外面是侍女細碎的走動聲,屋內紫檀攢荷爐裏香煙裊裊,透亮的晨曦照在海棠花帳幔上,姜嬈神色怔怔,青絲貼著細肩,回想著昨夜的夢境。

其實昨夜的那個夢並不明晰,支離破碎,所夢之事也不是近來的事情。

待明年開春,姜嬈離開晏府回到南陽,回去後不久,便由姜侯爺做主,與姜侯爺手下一將士定親 。

姜侯爺與晏氏膝下唯有兩女,不忍心愛女遠嫁,便找了贅婿上門,這樣在他們有生之年,女兒也不會受夫家的委屈。

姜嬈答應了這門親事,可夢中的她,並沒有多少喜色,眉間含著一股愁態,好像在和什麽人賭氣一樣。

姜侯爺的主意到底還是落了空,在姜嬈成親的前一日,南陽城動蕩不安,嘶喊聲不斷。

她還沒有弄清到底發生了何事,姜嬈的未婚夫婿提劍進屋,神色陰鷙,腳步聲無端的令人心慌,朝著她一步步走近,劍上殷紅的血珠滴落。

夢境在這裏結束,姜嬈並不知夢中之事的前因後果,也未能知曉後面事情的走向。

但最後的那個場景,姜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幾分恐懼,差一點成為她夫婿的那個郎君,對她並非懷有全部的善意,也就是說,此人非良人,姜嬈絕不能聽從姜侯爺的主意與那人成親。

她無兄長和胞弟,二房又虎視眈眈,世道對女子多苛刻,她做為侯府大小姐,姜家大房若是沒有在她的手上撐起來,便會就此沒落下去。

而唯一解決之道,便是找尋一個如意佳婿,做她的靠山。

想到這兒,姜嬈濃長的睫毛翹動,眸子越發清明,開封世家郎君諸多,這些世家或權貴,便是她最好的選擇。

當今世道,女子失了名節或是未能成親,便要在寺廟裏度過殘生,哪怕她是侯府千金也不例外,既然要嫁人,自然要找一個頂頂好的郎君。

今日詩會是她第一次在這些世家權貴面前正式露面,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晏府流觴亭旁,假山遊魚,茂林修竹,搖曳生涼,拂走夏風的灼熱,留下陣陣涼意。

溪水潺潺,名眉溪,清流急湍,輝映環繞在流暢亭四周,盛了酒的觴在溪中悠悠漂浮。

眉溪兩畔陳列著整齊的案桌和絲席,上面放著蘭花酒、清茶與酥、糕,還有筆墨紙硯。

眾郎君與女郎分列兩處,席地而坐,談天說地,絲竹管弦聲悅耳,好生熱鬧,今日乃詩會,以詩會友,倒是不必講究男女大防。

當真是席間多豪逸,眉溪麗人立。

晏家三郎晏研扭頭朝四周打量繼幾下,對著晏大郎晏池道:“ 馬上詩會就要開始,二哥還未到,嬈表妹也沒到。”

他們本欲帶著嬈表妹一起來參加詩會,可當時嬈表妹在梳妝,結果兩刻鐘過去了,嬈表妹還沒有到來,難不成還在梳妝?

女郎席上,諸女也是格外費了一番心思打扮,身姿挺直,柔婉的帶著笑意。

謝瑤對著身旁那鵝黃色襦裙的姑娘道:“如蘊,聽說今日三皇子也會來參加詩會,三皇子頗受陛下看重,若是哪個女郎成為三皇子妃,日後必定大有造化。”

名叫柳如蘊的女子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晏二郎會不會參加此次詩會,前幾年他在詩會上年年奪得頭籌,所做的詩畫引眾人追捧,後來便不怎麽參加這些集會。”

“對了”,柳如蘊眉頭微蹙,“瑤瑤,晏家新來的那個表小姐相貌如何?”

話音落下,柳如蘊還未來得及聽到謝瑤的回答,只看到身姿頎長的兩位郎君朝著流暢亭走來,來人便是晏安和三皇子。

左側的晏安長身

玉立,錦袍玉帶,銀冠束發,肅肅如松下風,清逸挺拔。

即便與旁邊同樣俊朗的三皇子祁恒相比,晏安更要奪目,周身洋溢著矜貴,眉目森秀清正,如高山大嶽般俊挺出塵。

而祁恒一身華麗的錦服,花紋精致,腰間佩玉,襯得他氣宇軒昂,氣度不凡。

隨著兩位郎君出現,在場諸人熱鬧起來,女郎們直直看著晏二郎或祁恒,今天真是來對了,平日可不容易見到這兩位郎君。

祁恒看著被眾人爭先交談的晏安,眉眼間有些不屑,晏二郎這廝,倒是比他一個皇子還要受歡迎。

祁恒帶著一絲不耐煩,朝著晏大郎晏池問道:“ 天色不早了,詩會還不開始嗎?”

“距離詩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還有一人未到齊,三殿下可以先和諸君交流一番,或是去見一見張夫子,勞駕三殿下再等待片刻。”

“哦,何人尚還未來?” 祁恒隨意打量幾眼,問道。

晏池笑了笑,回道:“乃我們府上的表小姐,馬上就到了。”

表小姐?晏安的表妹?祁恒腦海中浮現當日匆匆一瞥女郎那靈秀潤麗的好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