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7頁)

就在此時,雪光疾如狂風,沖過了標杆。刹那間,羅文琪拔旗在手,迎風一展,火紅的旗幟如驕陽怒放在大漠上!

高靖廷不禁勃然變色,羅文琪謀定而動,出其不意,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帶兵多年,還從來沒輸得如此徹底過,氣得臉色鐵青。

此時黑豹軍被越壓越緊,牢牢困在方圓裏許的地方,動彈不得,無論怎樣沖擊,均無法突圍,將士們都焦躁異常。他們向來驕橫自大,又是打仗勝慣了的,幾曾吃過這樣的虧?惱怒之極,性情粗魯的已忍不住咒罵出聲。

柳星俊俏的雙眉一皺,“打不過就罵陣?哼,咱們飛羽軍最擅長的本事就是甕中捉鱉,不服氣的,再比試一次就是。”

高靖廷屬下一個名叫沙近勇的將領正在氣頭上,也不想話之輕重,破口便罵:“你這小王八蛋有什麽可神氣的?不過是占了龍床的便宜,侍候得皇上舒服了,賞你個官做做,就在爺爺們面前擺譜?你在皇上那兒叫床的時候,爺爺們才是真刀真槍地在沙場上流血……”

頓時,哄笑聲大作,見有人罵開了頭,那些士卒自然不甘落後,跟著便罵。軍旅中人向來粗野,哪有好話?滿口汙言穢語,有人居然還唱起了不堪入耳的小調。

柳星腦中似炸雷一樣轟響,平生最大的痛苦竟然這樣被赤裸裸撕開,在大庭廣眾之下受盡侮辱……

羅文琪和柳星都是愛兵如子,手下飛羽軍極為忠心,一看黑豹軍竟然羞辱自家主將,當然不能忍,立刻便罵回去。一時間,校軍場上罵聲如雷,吵作一團。

“老子宰了你……”柳星突然大吼一聲,躍馬直上,一槍直刺那沙近勇。

眾人絕料不到柳星竟突下殺手,全嚇呆了。

沙近勇慌忙提刀擋駕,可是那長槍寒光閃閃,猶如靈蛇一樣,不離喉嚨上下三寸,嗖嗖冷風激得雞皮疙瘩倒豎,只驚得魂飛天外。

柳星的槍法是羅文琪親手所教,淩厲非常,三招便已將沙近勇的刀撞飛,胸口門戶大開。槍尖映日一晃,對準沙近勇的心口猛力刺下!

“住手!”羅文琪飛馬馳近,梨花銀槍斜刺裏橫伸一絞,撩開了柳星的槍。饒是如此,“刷”的一下,槍尖還是在沙近勇的肩頭劃開了一道尺把長的口子,鮮血直湧。

羅文琪一把擒住柳星手腕,厲聲道:“你瘋了?那是自己人!”

柳星怔怔地看著那清俊無雙的面容,空白的大腦一下子恢復過來,心知闖了大禍,“羅大哥,我……”

“好了,什麽都別說,我知道……”羅文琪按下柳星的槍,一聲令下,“歸隊列陣!”

飛羽軍訓練有素,馬上便向後撤,散成道道白色羽流,轉瞬就排成整齊的戰隊。

忽聽“撲通”一聲響,那沙近勇從馬上一頭栽倒,暈在地上。

黑豹軍無不面面相覷,瞧沙近勇傷口也不算怎樣重,自是嚇暈的,人人都覺得丟臉,誰都裝作沒看見。

羅文琪飛身下馬,迅速從外衣上扯了一塊白布,取出金創藥,將沙近勇的傷口包紮妥當,又在他人中、印堂等穴道上按摩數下,片刻之後,沙近勇悠悠醒來。

高靖廷也已趕到,冷冷地看了沙近勇一眼,喝道:“退下,速回將軍府!”

沙近勇面如土色,適才的氣焰早已丟到九霄雲外,垂頭喪氣地走了。

羅文琪直視著高靖廷,眸子幽深如潭,“是我平時管教手下不嚴,以至惹出事端。大將軍若要降罪,我羅文琪一人承擔。”

高靖廷本已惱怒手下當眾現醜,現在羅文琪又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分明是替那柳星開脫,更加怒氣填膺。羅文琪乃一品龍驤將軍,是他的助手,只有皇帝才能下旨降罪,他高靖廷可無權處置,再這樣搶先一認罪,他連發作的機會都沒有了。

越想越怒,“羅將軍是皇上調教出來的人,我高靖廷豈敢降罪!羅將軍太擡舉高某了!”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你……”羅文琪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幾欲炸開。高靖廷竟公然在無數將士之前,出言相刺,分毫不留余地。適才校軍場為此大鬧,人人都知這幾句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每一個人都用那異樣的目光看待他們!

無論如何努力,不堪回首的過去就如同奴隸的烙印,永遠不能消除。

羅文琪目光一掠,倏然之間,精寒如電,仿佛能刺穿一切,直透肺腑!

高靖廷征戰多年,也不由得心下一寒!

校軍場霎時寂靜下來,呼嘯的風卷過大漠,聲如裂帛。

萬般不能忍,也要忍……

突然之間,胸口氣血奔流,喉頭一熱,鮮血直湧出口。滴滴鮮紅染上白衣,恍如雪點紅梅,淒美絕倫。

高靖廷一驚,立刻冷靜下來,微一沉思,便知言語有失。別的倒也罷了,牽涉到皇帝的隱私,便是犯了大忌。話已出口,無法收回,若是羅文琪因此記恨,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狀,他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