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邊宋子遇牽著徐容繡已然出了東廂房,媒婆又帶他們去正屋拜別爹娘,徐容繡本以為羅氏起不來身正好不用拜,哪成想透過蓋頭她竟發現羅氏強撐著身子坐在主位上,臉上的傷口用脂粉掩了正皮笑肉不笑道,“怎麽也是嫁人我這做娘的得送送啊。”

徐容繡嘴唇緊抿,心裏是不樂意拜她的,她眉頭一皺,還未等她說話,宋子遇已然牽著她朝徐屠戶拜了下去,徐屠戶擠出一抹笑來,“往後嫁了宋家子便是宋家人,好生過日子。”

徐容繡點頭,“女兒定不負爹爹教誨。”

等她說完宋子遇牽著她轉頭根本沒有朝羅氏拜別的意思直接往外頭走了。

羅氏的臉直接黑了,如今屋內不光有徐家的人還有她娘家的親戚,這一幕瞧在親戚眼中她還有何顏面,當即喊道,“容繡你們……”

她說了這幾個字有些說不出口了,她趕緊給媒婆使眼色,媒婆也覺得這對小夫妻的行為有些不妥,連忙道,“還未和徐太太拜別呢。”

宋子遇一愣當即懊惱道,“是該拜別嶽母。”

羅氏頓時坐直身體,等著徐容繡過來拜她。

沒等羅氏露出得意之色,就聽宋子遇對徐容繡道,“不知嶽母牌位在何處?咱們今日成親是該跟嶽母說一聲。”

聽了這話滿堂震驚,徐容繡心下感動,道,“在西邊裏屋。”

說著宋子遇旁若無人的牽著徐容繡進了西屋,到了藍氏的牌位前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然後瞧見牌位前連祭品都沒有,心中感慨,他朝牌位又拜了拜,“嶽母受苦了。待我們成完親,小婿定在家中祭拜嶽母,不讓嶽母泉下淒涼。”

西屋門開著,正屋觀禮的人都看清了西屋牌位前的情形,心中不免唏噓,難怪徐容繡兩人不拜別羅氏,瞧瞧羅氏做了些什麽!

而徐容繡心裏早就因為宋子遇的行為軟的一塌糊塗,她有後世的靈魂,對鬼神一事並不怎麽相信,而且這屋平日也是鎖著,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打開,若非今日不知為何開著他們進來,還真不知母親牌位前是這等情形。她不禁有些自責,這三年來著實不該不常來看看。

至於徐屠戶,在他們不拜羅氏徑直進了西屋看清裏頭的時候臉上神色就難堪至極,他心裏責怪羅氏做事不周到,也埋怨徐容繡和宋子遇不給他面子,沒讓這婚事順利進行,讓他們徐家在這等日子裏丟了人。

屋內觀禮的人也沒心思責怪徐容繡不拜別繼母了,要是他們有這樣的繼母他們恐怕也不會拜。然後便眼睜睜的瞧著宋子遇牽著徐容繡出了屋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又出現了。

徐家的龍鳳胎提著小包袱噗通在徐屠戶跟前跪下,然後在眾人震驚中磕了三個響頭,藍容恩雙手緊握,努力讓自己平靜,擡頭看著對他們姐弟三人冷漠的父親道,“爹,今日我與妹妹跟隨姐姐出嫁不能再在爹跟前盡孝,請爹爹日後要保重自己。兒子知道自己是大煞之人,爹爹定是為了徐家好才忍痛答應,但兒子還是希望爹爹日後能夠好好的。”

說完在眾人的震驚中龍鳳胎又磕了頭,然後爬起來追著到了外頭的徐容繡去了。

等走到外面,藍容菲突然回頭笑著對徐屠戶道,“對了爹,那日戶籍改到宋家以後姐夫就已經同意我們改姓藍姓了,自此以後我是藍容菲,哥哥是藍容恩,您多保重。”

說完這話,屋內諸人已經不知道用什麽眼神看徐屠戶了。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父親,竟然將未婚配的子女戶籍改到女婿家去,而如今還改了姓氏,這姓氏都改了那還是徐家人嗎?

律法上來說已然不算了。只是不知平日買賣做的不錯的徐屠戶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答應了這事,莫非就因為兒子是大煞之人?

徐屠戶的臉上已經辨不出神色,眼睛瞥了眼四周,賓客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他覺得這些人都是在嘲笑他的。徐屠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能在屋裏觀禮的,莫不是徐家和羅家的人,至於藍家的人在羅氏進門後便不再來往,如今瞧著這一家人,不說別人,就徐屠戶的大哥都臊的擡不起頭來。

徐保安一家仰仗二弟過活,如今也是覺得丟人,“二弟,你怎的,做出這等糊塗事來。”

徐屠戶看著大哥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做錯了嗎?是了,他不該放任羅氏對前頭婆娘不敬,可他同意龍鳳胎離家卻是為了徐家好啊,而且容恩克父克母,若他死了,徐家怎麽辦?

見他這副神情,徐保安只覺得自己這二弟自打娶了羅氏越發的糊塗,當下也不好說什麽,轉頭招呼客人去外頭坐下吃席面去了。

至於宋子遇,在媒婆的引導下,接了新媳婦出了大門,親自扶著徐容繡上了花轎,又找了舅家表兄代為照料藍容恩兄妹倆,這才翻身上馬吹吹打打的往宋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