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偷香(第2/3頁)

周雍警惕地等著他的下文,果然對方壓低了聲音:“不過送我來這的四個人,都是上值軍裏的好手,想必這會兒已經在大人的房裏找到了東西。”

“方繼!你……”

他施施然收回左手,垂眸笑吟吟道:“本官尚未接到陛下的令,但十年前受托於先帝,今日總得拿些忠心出來做表示。越藩在南海盤踞多時,先帝煞費苦心留下他給陛下削藩立威,予本官統領兩省之權,遺旨嘛,不便拿出來給大人看,本官心裏記得就行了。大人這樣的官當著也無甚意思,不如替國朝省省俸祿銀子。”

周雍在州牧的位置上吃了多年閑飯,有人當面扇他個耳光,氣的臉皮青一陣白一陣:“你這後生好不知趣,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偏要信口雌黃、蓄意汙蔑!老夫這就上報京中……”

“大人昏頭了麽?本官既然敢直接帶人奪了官印,您還費什麽力氣上報?”方繼搖搖頭,突然唇角一勾,“本官就是在這兒讓大人永遠閉嘴,也不會有人多說一個字。”

周雍沒料到他言語如此沒有顧忌,簡直是無法無天,兩眼圓瞪怒罵道:“你敢拘禁朝廷命官!就憑你這兩三句胡言亂語?方繼,我看你是目無法紀,當初衛喻謀反事發,先帝將你趕出京城,當真是罰得太輕了!”

方繼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見識過這等抓不住重點的人,本想一笑了之,卻聽他提到恩師衛尚書,不由沉下臉。

“就憑本官這兩三句,你別想安安穩穩從官位上退下來,祁寧鹽鐵財政上的虧空被誰給搜刮了去,越藩和誰私下裏串通結黨,陛下都一清二楚。”

他站起身,雪松般的身形在地毯上拉出筆直的影子,微微昂首俯視著老邁的州牧:

“就憑本官曾在祥光宮裏當過五年帝師,只這一樁緣由,就夠本官橫行霸道、作威作福了。”

周雍聽不得他這般傲然的語氣,冷笑未出口,一人已闖開了會客堂的大門。

那人侍衛模樣,手裏捧著個托盤,從他書房裏摸出來的州牧印綬大喇喇地擺在裏面。

周雍雙眼一黑。

盤子裏除了白玉印,還有個紮紅繩的小瓶子。

方繼拿起來在鼻下輕嗅,眉稍舒展,“本官的身子也不大好,下雨,骨頭疼的厲害。聽聞老大人家中有十幾樣專治痹症的藥膏,多謝賜藥了。”

他將將跨出門檻,回首道:“煩請周大人告知布政使等人,本官去他們那裏拜訪之前,希望他們有個準備。”

方繼出了花園,天空依舊半死不活地漏著水,他的心情卻一反常態地愉快。

今上跟他談南三省的政務,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事到臨頭發覺自己還是舍不得學生太累,五年便五年吧,讓洛陽沒有後顧之憂,主君能盡早治國平天下、修身齊家娶到媳婦。

他一貫推辭,一貫操心。

剛踏進王府,就有小廝急急忙忙跑來,說老夫人讓他快些過去。方繼邊走邊思索,似乎近來並無什麽要緊的事,那就是身體原因?他心裏漸漸泛起不安,腳下也加快了步子。

上了二樓,一眾侍女都來來往往地在屏風邊穿梭,有端個盆的,有拿帕子的,還有拿針線荷包的。他見這架勢不像是大夫看病,卻猜不出到底怎麽了,老太太在裏頭聽到腳步聲,聲如洪鐘地喚他到床前。

挽湘躺在床上,柔柔的烏發流淌在瓷枕旁,白皙的側臉溫婉可人。她斜睨一眼甚少露出愣怔表情的自家夫君,雙頰暈紅,翻了個身埋進被子裏。

一位花白胡須的老醫師慎重地對他說道:“尊夫人大概是有孕了,老朽和吳醫師都看過脈,雖然為時尚早,但是夫人的孕象十分明顯……大人,大人?”

方繼回神,“嗯?”

方繼繼續道:“據夫人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症狀。某等不能肯定,不過照例還是應當告知大人的。”

方繼仍然站在原地,靴底像生了根,心中的狂喜卻藤蔓似的瘋長開來,一時間五感俱失,只能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你要多陪陪她,別光撲在公務上,這些天可憐她擔心你,晚上沒睡好,瞧這臉尖的。”

令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忽然發現兒子心不在焉,不滿地吼道:“你在不在聽!”

方繼在床頭蹲下,握住挽湘溫熱的手,張了張嘴,只冒出一句不倫不類的“多謝”來。

老夫用拐杖敲著地面,嘆道:“我令家總算有個盼頭,你們成親十年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夢到你爹都慚愧。”

方繼沒指望過這輩子還能聽到醫師這麽說。他起初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縱然沒有孩子也沒什麽,後來年歲漸長,堪堪體會到長輩的心思。無奈天不遂人願,琢磨著可能此生和兒女無緣,不料運道跌宕起伏,現在竟給他落下個無比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