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揍(第2/3頁)

“我介意,有什麽用?”

王放握住她的肩,臉色驟沉,“也是,你眼高於頂,不把它們當真。”

她切切地感到心口一陣鈍痛,木然坐著,嘴唇失了血色。

他的手臂環上來,她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眸子裏映出他在青油布面上前傾的身影。

“羅敷,你的眼裏就這麽容不得沙子,”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從身後緊緊擁住她,“我現在告訴你,你外祖母當時已無求生之意,河鼓衛原本要事先救她出來,她卻將自己反鎖在屋內。當時審雨堂的刺客來了許多,每個暗衛都有自己的任務,若執意破門而入,勢必影響大局。”

“親疏有別,立場不同,這個道理你很明白。自劉太宰死後我年年去青台山祭拜,命觀中女冠照看陸氏公主,封鎖山下消息,做的還不夠嗎?你也知道她厭世多年,神志不清,並非我為自己開脫,杜撰出這些話。”

她清明的目光閃過一縷異樣,破天荒沒有推開他。王放察言觀色,繼續冷靜至極地道:

“我是利用過你多次,可從那之後我絕不敢再如此行動,因為我不想讓你對我心存芥蒂。羅敷,你以為我壓下臣工反對、破除北朝幹擾將會無比容易?”

他似嘲諷似悲哀地笑了聲,“我甘願為你做世間最艱難的事,但你是怎麽對待我的?就因為我曾經的過失,你這輩子都要記恨、都無法原諒?”

“羅敷,你對我不公平。”

她渾身都在發抖,嗓子哽咽住,攥著濡濕的衣角,眼睛死死地定在帳簾上。

良久,她終於忍不住閉上眼。

王放掠過她的眉,再往下,闔緊的眼角是實實在在的水漬,冰涼的,很鹹。

他松了手,在她耳邊輕輕一嘆:“走吧。”

羅敷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跑出了帳篷。

雨不知何時消匿了蹤影,密密的雲散開,月光清澈,灑照山林寥廓如雪。

她的傘還丟在門口。

渡萬水,越千山,他不曾有悔,只望她轉身看他一眼。

*

越王卞巨收到前方水軍的捷報,在應酬上喝了點酒,紅光滿面地回到寢房休息。

等在門口的侍女跟他低語幾句,他難得有心情,大步朝張夫人房中走去。初五的壽宴驚了賓客,張夫人的孩子沒能保住,此後一直哭哭啼啼地在院裏坐小月子。

她學了聰明,不慎掉了胎兒,便安分守己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阿姊妹妹們也不見面。這日找準了時機,準備在王爺高興的時候給自己添點存在感。

“妾身睡了半日,竟忘了恭喜王爺,真真不該。”

越王哈哈笑道:“你養著身子是正緊,等你好了,府中這些事務少不得還要你操心。”

張夫人心中一喜,我見猶憐的頰上卻愁雲滿布:“不成不成,殿下還是得尋回王妃阿姊,妾身小門小戶出身,哪有她懂行。”

她不提還好,越王瞬間變了臉色,想起吳邵的書信,王妃?元氏就算被今上當成人質,也與放跑方繼脫不了幹系。水軍急於把王妃送回來,可他恨得牙癢,一時又礙著面子不能推拒,於是沒在宴會上表態。

張夫人已變著法將元氏誇了三遍,對自己的口才得意洋洋,不料越王驀地打斷她裝模作樣的賢惠,冷哼道:

“提她做什麽?她跟了本王二十載,連夫命都不從了,能把府裏打理成什麽樣?”

張夫人雖待在屋裏,小道消息著實靈通,據聞中午吳將軍派來的士兵和王爺談起王妃,說不定是王妃找著了。她可不想讓那個根基深厚的元氏回來,如今府中缺少女眷掌事,她身體虛弱,正是易被人搶了風頭的時候。

越王越說越憤怒,扔下句“好好休息”便摔了門,讓小廝把管事叫去書房。張夫人不知自己哪裏觸了逆鱗,呆呆地看他毫無留戀地離去,把手裏絞著的帕子狠狠往被面上一擲,嘴上就罵起了佛祖。

管事帶著幾只紅眼大鴿子來書房,卞巨已寫好了數封簡短的信,塞在每只鳥的腳上。

既攻下綏陵,就順理成章地乘勝追擊,五萬水軍沒折多少人,正逢南方大雨,船只可以從新開辟的水路通過州縣。祁寧州衛傳來消息,已跟著黎州衛到達雁回山下,朝廷的十萬人馬還在原平境內,只要抓緊時機殲滅這一支僅有五千士兵的隊伍,勝負輒立見分曉。

越王不糊塗,不認為有今上坐鎮的黎州衛會很好對付,不過他的人多,光耗也耗得起。至於許諾給吳邵的三萬援兵,再等等不急———他一向對水軍有信心,雖然自己接觸這塊不多,但自從他爺爺那輩開始,每年賦稅花在造船和練兵上的就占不少。

他除了給吳邵下達追蹤和配合州衛的命令,沒有半個字回復關於接王妃回來的建議。行軍不得帶女子,吳邵是個明白人,上峰不吩咐就能猜出幾分意思,定是把元氏寄放在沿路。他對背叛了自己的發妻失望透頂,眼不見心不煩,水軍在都司衙門見到王妃的人,就說明她對朝廷已經沒用了,吐露出去的秘密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