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絕婚(第2/3頁)

孫指揮在都司幹了二十年,早就養成了明哲保身的習慣,他入了越藩的陣營,就沒有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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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的拖延戰,羅敷嘴角都起了泡,不分晝夜地站在城頭督促軍醫們處置傷員。每天的人數很穩定,她漸漸摸到了規律,強迫自己每隔幾個時辰就去棚屋裏休息一會兒。

期間回過大營一次,檢查禦醫們制出的熟藥。明繡勸她在房裏躺一晚,她拒絕了,馬不停蹄回到南門。王放時不時來城頭巡視,她都主動避開,成功地沒有看見本人。

他說不會再來找她,應該就是不會來了。羅敷每每闔眼的時候想到他,覺得這樣挺好,省了許多麻煩。

“秦夫人!”不容她一點遲疑,輪崗的禦醫沖她喊道:“從早上開始傷兵好像多起來了,營房那邊還要留人嗎?”

“徐步陽在。”

那名禦醫皺眉道:“徐先生被陛下調走了,大人不知道?”

羅敷愣住,她著實不知這茬。這幾日她沒空理徐步陽,沒了他在跟前蹦跶,她竟習以為常了。王放要把他弄到哪兒去,這節骨眼上還調醫師走!

她手上動作慢下來,突然想起那天方瓊說過不日將離開綏陵,她那不靠譜的師兄不會作陪了吧?

“下一個!”醫師們喉嚨嘶啞。

她來不及思考,看著棚屋裏多出的人,額上滲出薄汗。傷兵確實多了。

江上攻勢猛烈。

卯時不到,越王麾下的戰艦宛如吃了火藥,一個勁兒地往前撲,王遒命人把庫房裏所有的家夥擡到墻垛上,對準幾十丈下的連環舟點火。江水和城墻間只有一線極細的沙洲,原先對方都在水面,略無上岸的意思,今日脾性大改,鷹船後的小隊開始組裝雲梯,一副誓要翻越城墻的架勢。

綏陵有兩萬四越屬州衛,據聞正在趕往綏陵的路上,王遒和其他將領們都無比擔憂,就算守住了南城門,拖下去也只會腹背受敵,到時候插翅難逃。可陛下仍然不下達別的命令,是在等朝廷的軍隊嗎?

“他們上岸了!”

僉事大喝:“給我守住!誰要是敢放一個南安人上來,黎州衛丟不起這個臉!”

天空陰沉沉的,連續多天的太陽鉆回雲層裏,眼看要落雨。

“要下雨了,火器不靈光,他們爬不上來。”魏軍醫長探了半個腦袋,自信滿滿。

羅敷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尚且達不到他這個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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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

王放看完戰報,召來河鼓衛:“告訴王遒,撐過七日,此後無需再守。城中百姓朕自有定奪,叫黎州衛勿憂。”

侍衛立刻領旨出營。

卞巨正巧從外面進來:“陛下,方將軍道匈奴有異動,不敢分神,但又擔心削藩一事,問陛下還需不需要添人。”

王放笑道:“朕何時管他借過兵?讓他好生在山裏待著。你既整天憂來憂去的,那就抽空為朝廷造福,炸了東西面的堤壩。”

卞巨一個激靈,驀地擡頭:“陛下萬萬不可!綏陵城幾千口人,江水若倒灌進來,城裏的人逃都逃不走!”

他似是不可置信,“陛下是想開閘放水,淹了敵軍?一來他們有船,二來百姓們沒有,這……”

王放冷靜地看著他陌生的目光,薄唇吐出幾個字:“生靈塗炭?”

“朕說過,朕不想要綏陵。”

卞巨只覺遍體生寒,半天說不出話。

“你可知這城中都住著什麽人?”王放走近幾步,黑眸如潭,“打過來的又是何人?”

“卞巨的水軍來自南三省,其中祁寧居多,此省地多山少,物資貧乏,青壯適齡男子皆流向毗鄰的南安,可越藩的地盤豈是那麽容易進的?南安人排斥異鄉客,其余兩省男丁只有入軍籍,做最不值錢的士兵,才能生存。流民之禁已解三代,這些人不同於本地軍戶,家眷分不到田地,只能靠每月發放的銀兩接濟。”他從容不迫地敘述,“前段時間綏陵鹽價飛漲,婦孺皆知,滿城怨言,都道是越藩勾結方氏搜刮利潤。王叔的名聲想來不怎麽好,這麽長時間,足夠將消息傳到在南安謀生的親屬耳中了。”

“朕很想知道,攻城的船上,有幾成是綏陵百姓的父兄良人?”

天邊滾過一道悶雷,雨點砸在校場的沙地上,檐下鐵馬叮地響了聲。

卞巨好容易從震驚中回神,“可行軍最忌私情。”

王放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轉過身,淡淡道:“王叔連幾萬人都不願撥給吳邵作援兵,這種主君要他何用?”

空氣中漂浮著泥土潮濕的氣味,雨季就要來了。

“那堤壩……”

“六天後,炸。”

雷聲伴著驟雨,嘩啦啦敲擊在江面,掀起陣陣渾濁的波浪。魏軍醫長料的不錯,天公不作美,鷹船上的號角嗚嗚吹響,最後一支火箭在雨水裏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