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人質(第4/7頁)

罵完了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從來沒有這麽通體舒泰過。

方瓊以左袖掩口,再也忍不住笑出聲。王府的護衛從前院增援趕來,他放心地撤了劍,道:

“秦夫人目光如炬,方某甚是欣慰。”

庭院裏飛起幾只鳥雀,一個府兵驚恐地大喊:“後門又來了一批!是……是審雨堂的人!”

審雨堂的勢力在南部十分強大,只要雇主給出滿意價錢,誰都能殺,可今日竟前所未有地登了一國藩王的家門!

趙王腿一軟跌在地毯上,紅色的常服沾了血跡,顏色愈發深。眼看府中女眷們死的死、傷的傷,他雙目圓瞪,發冠歪斜,吼道:

“卞巨誤我!”

羅敷分了神,那位越王殿下又做了什麽天殺的事了?她朝側後方瞧去,也被嚇了一跳,黑衣蒙面人猶如潮水湧進堂內,身形如夜梟。

方瓊輕笑道:“現在察覺,王爺覺得為時已晚麽?”

趙王批發哭道:“可憐我一家老小今日就要葬在這懿德堂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羅敷看不起他這個德性,默默轉頭,恰巧對上方瓊瀲灩的鳳目,“你們的人到底什麽時候來?”

方瓊道:“我就是說了你也不信。”

她氣的面色發白,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狠狠道:“說什麽命在我手裏,我要是管你,就把我名字倒過來寫!”

“秦夫人以前沒罵過人吧?覃神醫貴為郡王世子,家教果真不錯。”

見她快要爆發,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門口:“來了。”

羅敷努力告誡自己要平靜,目光在觸到奔來的人時卻再也平靜不了。

卞巨率領幾十名河鼓衛,一聲令下,把懿德堂包圍得水泄不通。審雨堂的殺手去年在京城折了一批,知道河鼓衛的厲害,使出全力對抗,一部分人不顧自己身負重傷,拼死也要取趙王性命。

趙王認出了河鼓衛的服飾佩刀,連滾帶爬到妻兒跟前,老淚縱橫:“統領!統領救我!”

卞巨氣沉丹田,運力道:“陛下口諭,不留活口!”

兩名河鼓衛飛身閃到趙王一家旁,與老練的刺客纏鬥。地上堆著死不瞑目的府兵,世子撿起掉落的劍,也要加入,被一刀鞘拍回了地上。

“保護王爺王妃和世子!”

慘淡的月光從天窗裏漏下,照著血氣彌漫的大堂,一刻之前,這裏還是歌舞升平的接風宴。

院子裏忽地大亮,手舉火把的渝州衛黑壓壓地出現在王府中,審雨堂的人知道形勢不妙,兩頭都被堵,準備越墻逃走。哨聲尖銳地響起,殺手們兵分兩路,腳下生風地躍出懿德堂,跳上兩邊的雲墻,如同草叢裏受驚的蚱蜢。不料上面倏然迎頭罩下兩張大網,將逃竄的刺客兜了個滿。

“收!”

渝州衛蓄勢待發,數百根利箭瞬間射出,網中的魚被紮成了刺猬,慘叫連連。

卞巨朝影壁的方向單膝跪下,“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河鼓衛們氣壯山河地一同高呼,渝州衛亦齊刷刷地跪倒,以額觸地。

趙王滿眼淚花,如遭雷擊,恍惚道:“陛……陛下?”

今上不是在禁中嗎,雖說月前命他好生接待方瓊和秦夫人,可他怎麽帶著衛兵跑來渝州了!他賀新帝登基時曾在朝會上面過聖,這風姿儀態確是今上無疑,並非他的幻覺。

他膝行兩步,“請陛下為臣做主啊!臣差點要被那卞巨給害死了!”

正堂裏悄無聲息,院子裏也格外寂靜,風吹過竹林,帶起陣陣濤聲。

月亮穿過雲層,影壁上映著搖曳的竹枝,一人從琉璃磚後緩步走出,黑色的甲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羅敷不禁低念了聲:“十九郎……”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的裝束,他的表情也不是她熟悉的。發如墨,膚如雪,眼如潭,就好像是世間最深的深淵,拉人墜落,萬劫不復。

他嘴角冷冷地噙著絲笑,長眉斜掃,眼光鋒利,打量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趙王,就像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王叔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是拿不到販鹽權,反被人捅了一刀?”

方瓊撿起幾案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杯,安然看戲。

趙王囁嚅道:“臣……臣有罪!臣不該見錢眼開,不該貪得無厭。”

“自古鹽鐵官營,王叔是覺得朕將一部分權力交給方氏,太過獨斷,想為朕分憂麽?”

“臣不敢!陛下明察,是越藩對臣說方公子……方公子初來祁寧,黎州的鹽礦就這麽白白給他太過可惜,就讓臣從中做些手腳……”

他老實巴交地全吐露出來,說到最後自己也沒了底氣,垂頭喪腦地不吭聲了。

“於是王叔就請了十一位祁寧的大商人,想在剛才的宴上刁難方氏,把鹽礦掌控在自己手裏?如果朕沒猜錯,這些早就被刺客送上西天的商人們都是對鹽礦起心思的,王叔邀他們前來,是對讓渡販鹽權志在必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