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更衣(第2/4頁)

“阿娘,你當年就甘願嫁到宮裏嗎?”

太後驀然後退,大聲喝斥道:“閉嘴!”

“大家都只愛最好的那一個,您看著那個西涼女人的時候,就不會恨到想殺了她麽!她為靖北王生了孩子,她的女兒可以受盡皇祖母寵愛,可以遠離明都的烏煙瘴氣,可以在洛陽瞞天過海逍遙自在,甚至被他青眼有加!我不願意那個雜種這樣!我要看著她被踩下去!”

安陽擡起手指端詳,那根精心護養的指甲在鎏金護甲裏閃著珍珠般的光澤,“阿娘,想想你自己再想想女兒吧!我真的不想和不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兒,待一輩子!”

地上的宮女們如墜冰窖,這次逃不過去了,聽到這些秘聞,唯一的下場就是杖斃。

碎裂的瓷瓶倒在腳下,無人去管。

太後望著女兒良久,輕輕地開口,像是說給自己聽:

“你外祖已和東.突厥的可汗達成約定,北境不會再有損失。”

“宇文氏的尊榮,不需要下降一個公主來證明。”

“如果洛陽有異動,匈奴就會聯合西邊的突厥進入玄英山地界,叩開關口。”

“……錦嵐,你執意要嫁去洛陽,那就拿出能說服我、說服你外祖父、說服朝野上下數百官員和所有大梁子民的理由來。在那之前,我絕不同意。”

安陽攥著衣角的拳頭一松,快步走上前抱住母親,輕聲道:“阿娘,我雖然只見過他一面,但那是我見過最出色的男人了。這幾年我為了賀蘭津做了那麽多不顧身份的事,現在想來真是愚蠢!”

她閉上眼,翹起紅唇,回憶起那滿室融融的陽光來。那人向她傾身,鏡前的剪影中一抹如碎冰的浮白,頎長而挺秀,像雪中倚窗的青松。

造化所鐘處,風華動洛陽。

太後的目光落在侍從瑟瑟發抖的脊背上,端起茶托,嗓音陰冷:“秀絡,將這些人都弄出去,該怎麽辦就不必哀家說了罷。”

安陽猶自欣喜,“阿娘,嵐兒以後一定都聽你的話!”

“殿下饒命!太後殿下!奴婢們什麽都沒聽見啊!”幾名宮女臉色慘白,拼命地磕頭,額上立刻滲出血印。

離珠宮的掌事女官漠然傳令:“尊太後懿旨,爾等宮女侍奉不周,各去領五十棍,殿外自有內監帶你們去!”

“——陛下駕到!”

屋中的人皆是一驚,宇文太後揮揮手,女官厲聲道:“動作都快些!”

今上這個時候本該在上朝,午時還未到,他如何闖了西宮的門?

“母後,這些人怎麽逆著您的意了?”

蘇桓含笑的聲音從珠簾外傳來,人影已至屏風前。

安陽狠狠跺了跺腳,“陛下今日怎麽得空來探望母後?”

太後依舊命道:“秀絡!”

女官朝梁帝躬身:“陛下無需費神看顧這些下人,妾身現在就將她們帶走領罰。”

蘇桓回身道:“領罰麽?王都知,這是你份內的事,就由你帶這四名宮女去靜秋殿罷。”

安陽脫口道:“不勞皇兄……”

“擡起頭來。你們都是離珠宮的宮人?”

宮女們霎時燃起希望,一個十七八歲的宮女膝行兩步,苦苦哀求道:“奴婢碧荷,侍奉太後殿下兩年了,今日端水時碰倒了架上的花瓶,驚了太後,罪該萬死!奴婢甘願受罰,請陛下依律處置!”

安陽暗自冷笑,這丫頭倒會給自己找救命稻草,連借口都編好了,既暗示她們一無所知,又未提及傷及性命的五十棍,全憑皇帝的意思。要是剛才的談話傳了出去,殺幾個人事小,封住朝臣的口可就難了!

蘇桓頷首,“旁邊的是你雙生姊妹?”

那名長相一模一樣的宮女垂首囁嚅道:“奴婢丹楓,是離珠宮的梳頭宮女,服侍太後三年了,碧荷是奴婢的妹妹。”

蘇桓道:“你們這就跪安吧。”

王都知向太後和掌事女官屈膝,太後哼道:“免了!眼不見心為凈,皇帝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俄頃暖閣裏只剩二人,蘇桓恭敬道:“母後若不嫌煩,兒臣便入內與您商討了。今日來的匆忙,只因斥候在朝堂上通報了一件大事,想盡早說與母後聽。”

宇文太後重新入座,舉袖一揚,“既是要事,哀家怎能耽誤?”

蘇桓走近幾步,站在離座位丈遠的地方,肅然道:“洛陽國主現下並不在洛陽,帝都由幾位大臣把持朝局。”

太後震驚道:“果真如此?”

“此外他們兵力調動異常頻繁,玄英山以南已經全是容氏親兵,宇文家的將領駐紮在山脈北麓,十天以來的急報比上個月更多。”

太後稍稍思索,“你的意思是,洛陽要提前北伐?”

蘇桓鄭重地說:“此時的西南草原上恐怕都是洛陽的兵,盛氏昭告天下,許諾幫助西突厥抵抗東.突厥的南下,突厥人便送給他數萬良馬。洛陽不產馬匹,要這麽多做什麽?加之天文院和司天監預測今年洛陽多雨水,秋後糧草支不抵出,最好的選擇就是趁風調雨順,提前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