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聲色(第2/3頁)

引江轉了轉腦子,忙道:“屬下明白。只是老侯爺一心為了公子好……”

方瓊無意再聽他言語,徑自細細觀察起那三四個極小的斑點。

“公子,這瓶藥水到底是何物,怎麽能讓多年前快消失的遺跡顯露出來?”長隨驚異地問道,“難道說尋木華的汁液可以保存這麽久!”

方瓊輕輕吐出幾個字:“樊桃芝。”

南海有奇藥,傳聞能起死回生,使人羽化登仙。

但僅僅是傳言而已。

樊桃芝和尋木華相伴而生,互以對方凝煉出的藥水可鑒,用手頭的藥水塗在尋木華的表面,或者只是接觸到汁液,就會讓藥水變色。

方瓊凝神一刻,撫過桌上粗糙的花紋,緩緩道:“藥效超乎尋常是其一,幾十年前在這裏停放過的東西,現場就是保存再好,也不可能到今天還清晰可察。”

引江大驚:“公子是說,有人知道方氏在暗中查訪它的下落,故意留下痕跡讓我們繼續?”他摸了摸褐色的斑點,濕漉漉的觸感在皮膚上無比真實,“這痕跡要是新鮮的,就說明世上真的有第二朵尋木華!”

方瓊低聲道:“倘若世上真有第二朵……”

他似是想起什麽,唇角冷冷地勾起來,“一族枯榮系在一個死物上,當真可笑!”

屋外的天空晴朗湛藍,方瓊眯著眼看向從雲中穿梭出的太陽,心底卻如深海般沉郁。

四十年,夠久的了。

“公子現在回府館麽?”

他鳳目一揚,思忖道:“你帶人先走,我約莫午時回。”

從冷清的藥局出來,向左一拐,沿著大街走上百十步,就是京城太醫院院判居住的客棧。三層的小樓前有一塊辟成菜畦的院子,還種著五六棵臘梅數,映在花窗上的疏影綽約曼妙。

方瓊獨自一人踏上樓梯,在回廊裏信步轉了一圈,來到盡頭的一間房外敲了敲門。

裏頭傳來紙張嘩啦啦的響聲和筆架的搖晃,侍女清脆地喊了一聲:“誰呀?”

“秦夫人在麽?方某有事請見。”

過了一會兒,門才慢悠悠地開了,小丫頭朝他行了個禮,踩著小碎步匆匆下樓去了,想是主子要會客把她支開。

他含笑看著墻邊的人,一身藕荷色的棉襖,海棠紅銀鼠比肩褂,牙色綾棉裙,還是淺淺淡淡的顏色,清清凈凈的容光,從不會令人不舒服。

“公子找我何事?”羅敷扶著門問道。

“進去說,這裏風大。”

她只好將他放進來,身子擋住一團亂的桌案,“公子直說好了。”

這是她二十日裏第一次見到方瓊,他應該是頭一批入城的,不在府館待著,跑到這裏做什麽?

方瓊和聲道:“方某知曉秦夫人長途跋涉,不免疲乏,但今晚和明晚隔壁的飯局還請一定過去。”

羅敷語塞一陣,“公子來此就是為了此事麽?我雖不太通人情往來,這些規矩還是曉得的,必不會讓公子面上下不去。我們太醫院的人南下就是為了幫扶地方藥局,對公子有益的事一定會做。讓公子為這麽件小事擔心,可見我平日裏挺大意的,著實慚愧。”

她一邊說一邊想,希望他後頭能說出點實在的東西來,就為了吃兩頓飯找她,哪裏能勞動他大駕?

方瓊微笑道:“那就好。是方某多慮了,其實方某也是順路過來,秦夫人與別的醫師們不同,一路奔波,好好休息才是。這屋子可還入眼?”

羅敷越發不安,回道:“甚好,也就住四個晚上,公子費心。”

方瓊拉開一張圈椅坐了下來,正對著書案上紛亂的物什,她頭更大了,怎麽還要跟她促膝長談?

“秦夫人總是這樣防備方某,是方某給秦夫人的壓力太大了麽?”

羅敷倒抽一口涼氣:“公子說什麽?”

“還真是啊。”

羅敷尷尬得無以復加,想直接把人推出去,卻沒膽子下手,努力和和氣氣地道:

“公子可能誤會了,我一直都很感激公子,來洛陽以後也仰仗公子甚多,對公子只是尊敬,絕對沒有防備之心。若說揣測還是有的,但像公子這類人,我們的想法應該也不重要吧?”

她貼著桌沿為他沏了杯熱茶,很真摯地端著茶托望著他,一副不明所以又莫名其妙的神情。

方瓊道聲多謝,接著說道:“且不提此事,今晚秦夫人就代表太醫院在藥局說兩句罷。你也看到了,方氏一開始提議扶持國朝各地的藥局,落到實處卻困難不少,就像這南部三省,原平是最北面靠近京城的一個,府治的藥局還是經營慘淡,離差強人意尚有差距。方氏雖在四面八方的商人手中買下藥材,輸送地卻多為北方,南面的營生才剛剛開始。秦夫人與幾位禦醫商量一下,這幾日會有藥局的人來討教。”

“過年還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