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76

白倩瑤在這場酒宴上好似從始至終都是恍惚著的。

眼前發生的所有,沒有一件按照著她原本以為的軌跡行進,反倒向著背道而馳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我就這樣啊,過得還可以,你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無所適從。

說話間,她復又對同樣滿面尷尬的宋如茵勉力笑笑。

隨口再和宋致寧不冷不熱地寒暄幾句,祝賀一句生日快樂,便端起身旁酒侍托盤中的雞尾酒,再不留戀地扭頭走回白既明身邊。

“說什麽了?”白既明問她,“看我們家寶貝女兒,這麽不開心,嘴皮子都耷拉了,嗯?”

“沒說什麽,就聊了幾句最近過得怎麽樣。”

她答得敷衍。

自此之後,整場酒會下來,倒是格外聽話,跟個小傀儡似的走一步跟一步,要打招呼就打招呼,乖得不得了。

那種莫名其妙被忽視、被冷落,以及隨即襲來的別扭和委屈心聲,甚至讓她之後沒有再試圖靠近宋致寧半步,也刻意的跟對方保持著距離。

原因無他。

僅僅只是她真的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經變得足夠耀眼,足夠漂亮,為什麽反倒愈發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似的,好像稱不上是宋致寧的熟人,而是和所有貼近他身邊試圖搭關系、圖戀情的小明星抑或尋常的名門小姐毫無差別。

明明她還那麽不起眼,那麽胖那麽醜的時候,宋致寧都會在酒宴上有意無意地“罩著”她,帶她認識新朋友,或是破例找個沒什麽人的角落陪她聊天,為什麽她變得更好,他卻有意把她摒除在外?

她做錯了什麽?

那種無法說出口的滿腹心酸,比她餓得最狠、最饑腸轆轆的時候都要讓人難過。

以至於最終令人不堪忍受,催得她忽而臉色一變,便假意說是要接電話,一路跑出會場,跑到空曠無人的酒店樓梯間。

對著半開的窗戶頻頻呼吸過後,幾次想罵出口的那些話,又在中途轉道,變作一聲哽住不上不下的嘆息。

最後只能顫巍巍掏出手機,打算給卓青打個訴苦的電話。

綠色的呼叫鍵還沒按下,身後卻先一步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門扉輕響。

她回過頭去——

來人被籠在漆黑的光影之間,瞧不清神色,直取她手腕死死扣住的動作卻絲毫未受阻礙。

幾乎不及反應,更別提呼喊,她便被拽得腳下一個趔趄,短暫的貼近過後,步步緊逼,直至她背後抵住冷冰冰的墻面。

他們靠得那樣近。

她甚至無比清晰地嗅到他身上呼之欲出的酒氣,混著隱隱香水後調草木香,灼燙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一聲比一聲沉重。

“……別動。”

他說。

的確,她那時本可以掙脫的,哪怕他扣住她一只手腕,撫上她腰肢的右手卻並沒有用力。

但她到底是沒有。

只是乖乖聽話,任由對方手指極微妙地鉗住她下巴,在傾瀉如水的夜色中、借著窗邊月光靜靜打量著她。

那眼神並無失了理性的恍惚,甚至不具備任何占有的欲望,僅僅仿若情人間耳鬢廝磨,亦像是溫熱指腹寸寸拂過。

她的呼吸卻就此亂了步調,視線閃躲。

局促之間,乃至腳下一軟,如若不是他及時地攙穩,她或許就這樣軟倒在他的懷裏。

【然後他們兩個之間就發生了一些晉江不能允許的脖子以上的會被鎖的情節,交換了一下氣息,一退一進,雖然是少年人之間那種交換,但是晉江還是不允許,所以大家自行想象一下就好了。雖然我認為十八歲以上的人接吻真的不犯法。】

“宋致寧,你……”

四個字,他的指尖戛然而止。

那是她能感覺到的,一瞬間曖昧氣息的蕩然無存,隨即而來的是擁抱,分不清是懺悔又或是臨別,他僅僅只是用力抱住她,抱得那樣緊,手臂繃得青筋畢露,甚至微微發抖。

“宋致寧?”

他附在她耳邊。

聲音猶帶未散的嘶啞:“……我差點忘了,小胖子不是小胖子了,可我還是宋致寧。”

她不明白他說的意思,什麽叫她不是,他還是,這之間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或許人總是有種預蔔先知似的下意識,愚鈍如她,至少也能從那語氣裏,聽出來三分往後今不如昨的預警,於是她笨拙地解釋著,也接著話:“你又說什麽胡話啊,我們都沒變啊,宋致寧,你一直都是這樣,沒關系的,我們、我們試一試吧,因為,因為反正你對我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你對我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多好笑,連她這種一無所有的女孩也學會恃寵而驕。

或許他也覺得好笑吧,於是擁抱時埋在她頸邊,也輕輕笑出聲來。

可他明明笑了,說的卻又分明是離別時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