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9

“哎呀,反正我知道我說話你現在也聽不進去,但是青青——”

白倩瑤百般不放心,在電話裏和她叮囑再三,說是一定要多長個心眼。

末了,不知突然見著什麽新鮮事,又只急匆匆撂下一句“反正我先幫你盯著姜家人,姜承瀾這個狗東西,我遲早要收拾他”,便飛快掛斷電話。

卓青:“不是,瑤瑤……!”

聽著那頭“嘟嘟”聲,她著實愣了好半會兒。

直至嘆息一聲,放下手機,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該先感嘆白大小姐的俠女風範,還是感慨自己實在是個過分健忘又情感淡薄的狠人。

畢竟,真正回想起來,哪怕自己重新見到姜承瀾,四目相對無言間,好像也不過幾乎一瞬,便發現:其實當年的憎恨也好,怨憤也罷,都老早就化作一捧煙塵,隨風揚散了。

無非少年人非少年。

她唯一的想法,只是不希望紀司予看見自己和姜承瀾站在一起,這才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位嚇得失了分寸,實在沒有什麽再續前緣的狗血想法。

“更何況……”

她轉而對著鏡子,仔仔細細用沾上化妝水的雙層卸妝棉擦拭著面上底妝,慨嘆著:“當年,也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的童話故事啊。”

千算萬算,哪怕真有什麽美好情節,也更不是和姓姜的。

瑤瑤那個小糊塗蛋,到底是誤會了哪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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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以外貿酒起家,後來資產壯大,便也兼營地產、涉足能源行業,又在後者中大賺一筆。

雖說不及那幾家赫赫盛名的高門,但好歹也算是白家世交,在上海一帶,堪稱有頭有臉的人家。

至於姜承瀾,虛長她一歲,那時家世好,性格開朗,作為克勤外高校籃球隊的副隊長,還以陽光元氣型的長相,引來不少花癡擁簇他的懷春少女。

卓青托著白倩瑤的面子,曾在白家見過這人幾面,但僅限於點頭之交的範疇,連話也沒有多說過幾句。

無非是知道個名字走個過場。

相比較於一開始就對她莫名其妙拋出橄欖枝的紀司予,這位姜少和她,實在沒有什麽一見鐘情的佳偶戲碼。

一直到後來高二上的期末考,他們倆才算真正打了個正式照面。

回想起來,那年的期末,也確實對卓青來說“意義非凡”。

她在口語測試裏第一次拿到A等,甚至連一向不怎麽看得起她的英語老師,也對她的進步略表稱贊。

卓青提前估算過,只要英語成績能再上一層樓,她的年段排名不出意料能進到前二十,而只要能穩住這個成績,對她而言,無疑也是在卓家一張強有力的“保命單”——這本是叫人再開心不過的好事。

可惜,放榜那天,卓青站在那龍虎榜面前,從頭到尾把名字找了一圈,臉色卻只逐漸從欣喜變作失落,最後徹底垮塌。

她在後半段的中間找到了自己那螞蟻般大小的名字。

原因無二:她的成績直線下落,因為英語口語“奇跡般的”拿到D等,成績排名更是直接掉到全年段後20%。

——肯定哪裏出了問題。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

為此,或許是被這一瞬間不甘心的念頭主宰了身體反應,也因為古怪的自尊心作祟,她甚至連白倩瑤也沒告訴,便直接去找了當時負責監考和電腦錄入的英語老師。

辦公室裏。

成績單一擺,她垂眉順眼,卻不卑不亢:“老師,我想申請成績重查。”

英語老師取下眼鏡,眉頭緊蹙。

等不到回應,她只得接著往下解釋:“老師,當時我們口語考試,您也在場,親口誇我說這次有進步,我上一次期中口語考試拿到C,這次您誇我有進步,我還拿了D——老師,我覺得……”

“凡事都有例外,”英語老師一擺手,打斷她:“卓青,成績不能只靠你的感覺來給吧。”

“我沒有說靠我的感覺,”她的背挺得筆直,依舊分寸不讓,“只是我看了那一場我們四個人的考試成績,兩C一D一A,當時口語演講和討論,誰比較流利,是絕對可以分辨出來的,我只是懷疑電腦錄入成績的時候,把我的成績和應該拿D等的同學錄錯了。”

不知不覺間,她的音量逐漸揚高。

辦公室外頭,不時有同班的男男女女經過,竊笑聲和議論一絲不差地傳到耳邊,而她雙拳攥緊在腿側,死死咬住下唇,又篤定重復:“我不可能只拿到D。如果我是D,那麽當時連稿子也背不全、一直磕磕巴巴的同學,更沒有資格拿到D以上的成績,所以我想申請重查。”

沉默中,她努力吸了吸鼻子。

“我沒有質疑老師的意思,但是我不想讓之前的努力都白費,”卻還是又一次出聲,堅定之外,帶了三分哀求,“而且,真的有人……有人幫了我很多,我不想讓他失望,我真的努力考試了,老師,你也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