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翻窗(第2/2頁)

整理衣擺得伸手,手一松,煤球立即從她懷裏跳下去,一路竄到長生邊上,對著長生的褲腿就是兩爪子。長生一把按住它的後脖子,在貓頭上彈了一下,彈得煤球往後一仰,耳朵都放平了。

謝忘之沒看見一人一貓在鬧什麽,也走過去,學著長生的樣子在桌邊坐下:“對了,先前一直沒看見你,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麽?”

“在教坊裏譜曲。”長生實話實說,“千秋節上我該彈個曲子。”

“千秋節?不是三月裏的事情嗎?”

“對。”長生從後腦到背上使勁摸了煤球一把,才松開它,“譜曲沒那麽容易,還得看看和箜篌合不合恰,要花的功夫多。我從年前開始譜,到如今也才差不多。”

謝忘之會彈七弦琴,但算不上精通音律,不太懂這方面,只能順著長生的話:“這樣啊,辛苦了。”

“尚好。”想到譜的那支曲,長生忽然笑了一下,一瞬間有些譏諷的意思,擡眼看謝忘之時卻不顯,仍是笑吟吟的,“那你呢,做了些什麽?”

“我沒做什麽,無非是吃吃睡睡,和在尚食局也沒什麽兩樣,做菜的次數都少了。”謝忘之說的也是實話,她想了想,起身,“對了,我給你繡了個荷包。”

她直接往榻邊走,並不惺惺然作羞澀態,長生也懶得避這個多余的嫌,跟著走到榻邊站定,看著女孩從小筐裏取出個荷包。

“喏,就是這個。”謝忘之把荷包放在掌心,雙手托著遞過去,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知為何,冒出點莫名的羞澀,“我上回就說啦,之前繡的那個不精細,等有空就給你重新繡一個。這兩日清思殿裏事情少,也用不著我……我就想著趁這個空繡一個。”

她抿抿嘴唇,聲音都低柔幾分,“你覺得怎麽樣?”

“好看。”長生立刻回答,說完才從謝忘之手裏把荷包拿過來。

平心而論,謝忘之的繡工一般,要和姑蘇繡坊來的繡娘比是自取其辱,但勝在構思精巧,繡樣描摹得漂亮,比繡娘千篇一律的精致繡樣多了幾分靈氣。

和之前那個一樣,這荷包也是深青色的底,正好襯長生身上的圓領袍。這回繡在上面的卻有點寫意的意思,黑線虛虛地勾了只黑貓蹲坐的側影,長長的尾巴拖著,一看就是煤球。

長生撫過黑貓的脊背:“煤球有這麽瘦嗎?”

“……唔,”謝忘之一噎,看看地上後腿都快撓不到耳朵後邊的黑貓,再看向長生,艱難地說,“它不胖,它只是毛絨絨的。”

長生沒忍住,笑了一下,旋即端端正正地把荷包掛在自己腰上:“謝謝,我有兩個荷包了。”

“兩個?”謝忘之覺得奇怪,“沒有別的嗎?”

“沒有。”

謝忘之想了想,笑笑:“是因為不愛用荷包……”

“不。”長生打斷她,稍稍俯身,看著女孩的眼睛,輕輕地說,“因為在你之前,沒人送我。”

他看著謝忘之,謝忘之同樣看著他,在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裏清晰地看見小小的自己,仿佛和裏邊那個一臉茫然的女孩對視。離得這麽近,謝忘之忽然發現長生眼睛裏的碎金比年前明顯一些,下半部分仿佛熔金,亮得讓她心頭一顫。

她無端地緊張起來,驀地別開臉,掩飾一般地說:“……這樣啊。你別站著,站著累。坐吧。”

就一張榻,長生心說我能往哪兒坐,倒是沒說出口,只裝作對放針線的小筐有興趣,湊過去看了看。

這一看,他還真發現了個東西。

也是個荷包,偏藍的底,繡樣還沒完全,差幾針勾邊收尾,但繡樣已經清晰地顯出來,是只展翅的鷹。鷹紋說起來男女皆可用,但一般總是男人用的,長生瞄了一眼,謝忘之自己腰上的荷包繡的是女兒家喜歡的蘭花。

“這荷包繡得挺好看。”他直覺不對,拿了荷包,狀似無意地問,“繡給你阿兄的嗎?”

謝忘之沒來得及攔住長生,眼睜睜看著他拿了荷包,但又不能硬奪,顯得太小氣,還遮遮掩掩的。她看了長生一眼,本來沒什麽心思,在他面前,心底卻湧上來一股忐忑,好像不想讓他知道。

她也不清楚這是什麽心思,憋了一會兒,老老實實地說:“……不是,是繡給七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