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過度(第2/2頁)

寧沅欲言又止。話明明就在嘴邊,卻不知怎麽說。

真是難以啟齒啊!

好半晌,他才含含糊糊地說了句:“近來朝堂上……有些風言風語對您不利,我想問問您,究竟是怎麽回事。”

“風言風語?”夏雲姒沒從他的話裏判斷出是怎樣的風言風語,倒從他漲紅的面色中瞧出來了。

她不由鎖眉:“你怎麽想?”

“……我自然覺得您不是那樣的人。”寧沅說著沉嘆,“可那話……確是對您不好。您看是否管上一管,又或用不用我做點什麽?”

他想朝堂上先前就曾鬧過賜死姨母的風波,這傳言這樣蔓延下去不是個辦法。

夏雲姒卻聽得笑了,只搖頭:“不必。這事到底如何,你父皇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流言傷不到我。”

寧沅仍自鎖著眉,盯著她看:“當真麽?”

“事關我自己的性命,我又何必敷衍你。”她和顏悅色的樣子讓人心安,“去吧。好好當你的太子,姨母沒事的。”

寧沅猶有些不安:“那父皇的病……”

“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是當兒子的,不能因為他生個病就隨著流言往那些腌臜的地方想,對不對?”她復又笑笑,“去吧。太醫自會為他好好調養,你再憂心也幫不上忙。”

寧沅素來是個明理的孩子,也和她一樣不愛庸人自擾地沉溺在擔憂中,道理說通他便安了心,施禮告退。

夏雲姒目送他離開,就重新轉向鏡子,喚回宮人,安然繼續梳妝。

她沒騙寧沅,這件事,皇帝確是跟明鏡似的。

他知道這件事怪不到頭上。

也確實不能怪到她頭上。

她用的鹿血酒雖猛,卻沒打算以此將皇帝的身子搞壞。

她所做的,不過是拋磚引玉。

她一個月裏也不過用那東西為他助興兩回而已,他是九五之尊,身體又素來在精心調養,這點東西根本不打緊。

只是這話“不脛而走”了,就讓人眼饞。

那些小嬪妃啊……寂寞得久了,不知有多想得個法子將他拴住,不知有多想一嘗那方面的樂子。

誠然她們也大多都是大家閨秀,輕易不會想到這樣的辦法。可正因如此,如今聽說高高在上的舒貴妃娘娘都這樣做了,才更容易蠢蠢欲動。

她只消授意六尚局擡一擡手,讓她們有辦法弄到類似的東西就可以了。

這還多謝他昔年肯授她以權,讓她與賢妃一起撤換了六尚局的大半人馬。

至於其中有多少人膽大妄為地將東西偷偷用給了他、又有多少是他自己扛不住誘惑與軟言相勸自願用下的,她就不清楚了,她也不想探究。

但想來,他還是克制的。他到底一直還算個明君,不會讓自己突然沉溺於此。

不過不打緊,這樣的事都是慢慢來的,底線總會一點一點放低,最終將一切意志消弭於無形。

然後,她就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至於眼下他是否會為此感到些許後悔和懊惱,也都不妨事。

因為她告訴寧沅這事不會傷到她,也確不是在誆寧沅。

這和昔日覃西王鬧起的事端不同。覃西王列出罪名指摘她妖妃禍國,他或許會為保清名當真賜她一死。

但眼下,他若為這個怪罪她,清名卻反倒會保不住。

——他因此問罪於她,不就相當於告訴滿朝文武,他確是在她的慫恿下用了那些東西,確是縱欲過度麽?

他不可能承認的,換做是她也不會承認。

所以龍體欠安的事,他就當是尋常的體弱風寒自己撐著吧。

以他素來做慣的自欺欺人,指不準心裏也還在勸自己說這病與那些東西沒有關系,只是尋常風寒呢。

夏雲姒想得自顧自笑了聲,見妝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宣政殿的早朝應該時辰也差不多了吧,本宮去紫宸殿瞧瞧皇上。”

要論伴駕這事,到底還是她最合他的意。

她只覺心情很好,沒乘步輦,悠哉哉地往紫宸殿踱去。如此心不在焉地走著自然慢了些,走了約莫兩刻才到。

近來都是她伴駕的時日最多——準確些說,近幾年都是她伴駕的時日最多。

其余的嬪妃若無正事,大多不會白日來了,他大多時候也沒心思見。

這天她卻罕見地一到門口便讓禦前宮人擋下了,且還並非因為殿中有朝臣議事。

那宦官的笑容有些發僵,壓音稟說:“舒貴妃娘娘,不巧……燕妃娘娘剛帶著皇次子殿下過來侍疾,皇上傳進去了,現下怕是不方便見您。”

“不打緊。”夏雲姒莞爾,卻打量著他的神色。

越看越覺得十之八九別有隱情,便又道:“這兩日都沒見著皇上,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公公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