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卦象

“在山路上拾到的?”夏雲姒捏著那顆香餌忖度了半晌,卻將它交回了徐明信手中,“你將它呈給皇上是。但莫提我,只說是你兄長讓你呈過去的便可。”

徐明信怔怔:“……那臣如何稟話?”

夏雲姒淡笑:“他讓你如何稟給我,你就如何稟給皇上。”

徐明信聽得更懵了,半晌都沒告退,一臉費解地杵在那裏。正好房裏也沒旁人,夏雲姒就悠悠地問了他:“怎麽了?”

徐明信語中隱帶那麽一點埋怨:“貴妃娘娘……您與臣的兄長在打什麽啞謎?”

夏雲姒笑了聲:“沒什麽,放心去吧。”

徐明信終是不好多問,抱拳一揖便告了退。

待得他走後過了一會兒,夏雲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是快娶妻的人了。

寧沅與她提過這事,說徐明信與一宮女情投意合。那宮女是和妃宮裏的,和妃自然樂見其成,徐明義也沒意見,婚事便已基本算定了下來。

所以徐明信近來行事很多了幾分謹慎,不願意往宮闈暗鬥裏摻和。寧沅也體諒他,跟他說等成了婚就不要當侍衛了,讓他到兵部謀個官職,反正他哥哥也在兵部。

這樣的想法,夏雲姒也能理解。

雖則在朝為官同樣會有各不相同的立場,一旦走錯照樣兇險,但那樣的“立場”多是在明面上,與宮闈暗鬥大不相同。

在暗處的鬥爭往往更容易讓人死無全屍,徐明信想成家之後給家眷一個安穩,瞧著畏首畏尾,實是有擔當的。

接著她便又想起了徐明義。

是她遲鈍了。徐明信都到了成婚的年紀,徐明義比他年長好幾歲,依舊未娶,她竟不曾想過緣由。

唉聲一嘆,夏雲姒搖著頭,喚了鶯時進來:“幫本宮梳妝,本宮去清涼殿伴駕。”

鶯時福身,折回外頭一喚,宮女們即刻魚貫而入,井井有條地在妝台前重新為她理了妝容。夏雲姒對鏡瞧了瞧,又在發髻上添了兩支華貴些的釵子,這才著人備了步輦,往清涼殿去。

她讓徐明信去稟話,是為不讓皇帝覺得徐明義私下與她另有交往。但接下來可見要有一場大戲,她如何能不在場?

從玉竹軒到清涼殿不過片刻的距離。夏雲姒走入殿門間,徐明信也不過剛稟完話退出來。

看見她來,徐明信忙駐足抱拳:“貴妃娘娘。”

接著張口剛要說話,卻見她足下未停,已在宮人的簇擁下往內殿去了,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一入內殿,夏雲姒便覺出殿中分外安靜,氛圍大不同於平日。

連樊應德都顯得格外低眉順眼,這樣的情境常是在君心不悅是才能看見。

皇帝也確是沉著張臉,沉得可怕。

於是在離禦案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她就停下腳來,帶著幾分遲疑打量他:“這是怎麽了?皇上的臉色怎的這樣難看?”

他抽神擡起頭,望著她一喟,招手:“來坐。”

她便如常過去坐下,只仍以那副不解的樣子瞧著他。想了想,她又說:“適才進來時與寧沅身邊的侍衛碰了個照面。可是寧沅做錯了什麽,惹皇上不快了?”

接著就自顧自地勸他:“皇上別生氣,寧沅今年也不過十三歲,犯錯總免不了的,好好教著也就是了。”

便見他又是一嘆,搖頭:“寧沅很好。昨天擔心了你大半日,今日又早起去讀書,朕剛命人把他帶來清涼殿補覺了。”

——這夏雲姒倒真是剛知道。

下意識地瞧了眼寢殿,她將聲音放低了些:“那是怎麽了?”

皇帝沉然不言,神色瞧著卻非不想同她說,欲言又止,更像不知如何同她說。

樊應德察言觀色,在旁開口:“娘娘別急,皇上剛急召了覃西王和徐將軍來。”

“覃西王?”她眉心一跳,這就起身要離開,“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他拉住了她的手。

她黛眉鎖得更深:“皇上知道覃西王殿下從來不喜歡臣妾。”

“朕知道。”他神情淡淡的,將她的手一攥,“你坐。有些話,朕今天當面幫你問清楚。”

“問清楚?”她掛著滿目的不明就裏落座回去。不過多時,覃西王到了。

殿裏更冷了一層,覃西王見禮間也覺出不對,維持著長揖的姿勢睇了眼她、又看看皇帝:“皇兄?”

皇帝睃了眼樊應德,樊應德躬身行到覃西王面前,手中捧著一方白絹,白絹上只一枚香餌。

覃西王睇了眼,眸光微凝:“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皇帝審視著他,“是你自己先告訴朕,還是一會兒徐將軍來替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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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中,不過多時,寧沅就被外面的稟話聲擾醒了。

他定定神,先分辨出這是徐明義將軍的聲音,接著在一言一語中陷入驚詫。

他原以為昨天姨母所歷的險事不過是一場意外,徐明義將軍卻在告訴父皇這非天災而是人禍,且是一個自七年前就已開始布局的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