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胭脂(第2/2頁)

張昌仍沒有力氣多動,但那雙眼睛裏無可遮掩的沁出愕色。

夏雲姒輕嗤:“——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們讓本宮說點什麽好?”

她邊說邊向前踱去:“公公您這叫……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朱唇勾起,她的面容在這地獄般的刑房裏宛如鬼魅,“嘖,所以我也救不了您,但我可以免您淩遲之苦,您瞧呢?”

說著手探入袖中,再拿出時,她的指間多了一方小小的紙包。

“眼熟麽?”她抿唇而笑,“你把這個吃了,無聲無息地離開,比淩遲總要舒服許多。”

“但你最好記得,不該說的一個字都別說。你若試圖拖本宮下水,本宮要你全家殉葬。”

她神情悠哉地將紙包拆開,嫣紅色的藥粉露出,她定睛看一看,又似忽而想起什麽般“哦”了一聲,繼而笑意更濃:“忘了說,這裏頭加了點東西。不過本宮可以對天發誓藥性沒變,只是顏色不太一樣了而已。你等入夜時吃了吧,不然本宮一走你就斷了氣,倒像是本宮毒死了你,平白給你的家人惹麻煩。”

接著她又托了托手中的藥:“要與不要,你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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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皇帝自還是守在了宸妃處。大事未了,兩人都無心於床笫之歡,一並躺著說了會兒話就都睡了。

至了半夜,外頭忽地嘈雜起來。夏雲姒先一步驚醒過來,舉目看去,樊應德正疾步進來。

“皇上。”他疾行到床邊一喚。皇帝睡覺也輕,聞言就醒了。

樊應德躬著身:“宮正司那邊來人急稟,說……說是張昌沒了。”

皇帝眉心一跳:“怎麽回事?”

樊應德稟道:“宮正司審了一天一夜,晚上時怕再審下去他受不住,就姑且將他扶回了牢裏歇著。太醫也去瞧過,說情形尚可。但誰知……誰知半夜巡監,就發現人已斷了氣。”

夏雲姒鎖眉:“自盡麽?”

樊應德搖頭:“在牢中的稻草間發現了一藥包。但宮正司審問前都會搜身查清楚,所以這藥包該是後遞進去的。像是……有人殺人滅口。”

皇帝眼底冷然:“都誰去見過他?”

樊應德遲疑著看了眼夏雲姒,拱手輕道:“除了白日裏宸妃娘娘去過一趟之外,沒有別人去過了。”

“荒唐!”夏雲姒猛地撐起兩分身,“本宮為何要害他?還等著他招出幕後主使以求心安!”

“是……是。”樊應德賠了笑,“就是您要滅口,也沒必要親自跑一趟不是?下奴只是照實回話,別無它意。”跟著又向皇帝稟說,“宮正女官在外候見,說有要事要稟。”

皇帝乏力一嘆:“傳吧。”

樊應德輕應了聲“諾”,退到殿外。不過多時宮正女官就獨自進了殿來,恭肅下拜叩首:“皇上萬安。”

皇帝坐起身,神情有些疲乏:“說吧。”

宮正女官又磕了個頭:“奴婢疏忽,竟讓張昌這般死了。但奴婢驗了那紙包上殘存的藥粉——是味奇藥。”

皇帝:“怎麽‘奇’?”

宮正女官道:“味有奇香,且屍身毫無血跡,神情亦無分毫痛苦之色,可謂殺人於無形。”

“殺人於無形”——又是這五個字,皇帝眼底一顫。

皇帝一喟:“差密探去查此藥出自何人之手。”

“諾。”宮正女官再叩首,直起身,復又稟道,“奴婢從前不曾見過這種藥,見了那藥粉的顏色卻想起些傳言。”

皇帝:“什麽傳言?”

夏雲姒也在旁聚精會神地聽著,眸光微不可尋地一凜,靜等下文。

便聽那女官一字一頓地說道:“相傳前朝神宗在位時,後宮鬥爭叠起,便有這樣一味藥殺人於無形,許多嬪妃和皇子公主都無緣無故地沒了。過了許久事情才偶然得以查明,宮中便四處清查此藥,從此才重歸平靜。”

“據傳此藥原是江湖秘藥,所以這樣厲害。前朝神宗將宮中搜查幹凈,卻覺此藥能有大用,就將其在宮中封存,留待不時之需。”

“後來太祖皇帝帶兵攻入,天下易主,這藥不翼而飛。奴婢查過宮正司的典籍,當時宮中也為此好生清查過一番,卻無處可尋。”

宮正女官口吻剛正,一字一頓說得毫無偏頗,只在慢條斯理地說明這陳年傳聞。

說及此處,她才擡了擡頭,聲音寫得更加鏗鏘有力:

“此藥色澤嫣紅似胭脂,便名喚胭脂。”

“典籍中載,有前朝老宮人說是幾位皇族拿走了此藥,但有以訛傳訛之嫌,距今又已相距百余載,真假已不可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