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蓄勢(第2/3頁)

“我想賭的是,父皇即便貴為天子,也會想看到兒子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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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宮敬賢殿。德妃側倚榻上,已闔目撚了半晌的佛珠。心事猶如鬥轉星移,一會兒一副光景,讓她在喜悅與不安間反反復復。

皇帝讓皇長子去元日大朝會了,目下也就他在朝堂上露過臉,看來她將賭注押在皇長子身上並不虧。

再者,皇長子為辦成這事,竟是讓張昌開的口。看來他與宸妃離心已多時,就連禦前侍奉的人在他眼裏都比他宸妃撥給他的宮人可信。

只是不知,這件事會不會讓宸妃的心思也變上一變。

宸妃是個狠角兒,昭妃曾那樣風光,最終都折在了她手裏,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對六皇子的愛子心切或許讓她失了些理智,但眼下皇長子突然這樣耀眼起來,指不準她的理智就又回來了、就又舍不得放下皇長子這顆棋了呢?

德妃心裏盤算著對手的想法,不禁因揣摩宸妃當下會有的煩亂矛盾而暢快,又因擔心宸妃心思轉變而焦慮。心緒一喜一悲間,唯一個念頭愈發清明——不能再拖了。

皇長子雖一直身份貴重,但從前幾個皇子都未接觸朝堂,這事就尚且不急。但現在,皇長子明明白白地出現在了元日大朝會上,就等同於皇帝在向群臣與番邦使節昭示誰是儲君人選,各樣紛爭自此一觸必會愈演愈烈,誰也等不起。

於是德妃在入夜時又悄悄地傳了張昌來,告訴他:“再探一探皇長子的底。若可靠,該走下一步了。若不可靠……”

德妃語中一頓,挑起的黛眉裏沁出鋒芒:“林氏既忘恩負義不肯為我所用,推出去也就是了。”

“諾。”張昌拱手應下,卻不掩面上一喜。

這個局便是在他看來,也已太久了。他初時覺得皇長子只是個小孩子,此戰該當速戰速決,德妃卻真是謹慎得一步也不肯走快,就這麽前前後後耗掉了這許多光景。

他早已急不可耐,畢竟德妃將皇長子身邊掌事宦官的位子許給了他,這比給樊應德打下手來得強多了。

可偏偏正因這樣,他又反倒急不得了。有求於德妃就得按著德妃的步子來,他咬著牙熬了這一日又一日。

現下,德妃終於允許他動了,張昌連心跳也快起來,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悅沖了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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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後的小院兒裏,跟著皇帝忙了一整日的樊應德在小徒弟的伺候下早早躺下了,卻是久久也無法入睡。

至了後半夜,眼瞧著也睡不了多少時候了,他就索性掀開被子起了身,到門前望月去。

年初一的深夜看不著什麽月亮,只有那細細的一彎插在縹緲的煙雲之間,像把刀子,紮得人眼裏頭難受。

樊應德背著手看了會兒,發了聲笑,聽著比這元月深冬裏的淒冷更冷。

張昌敢越過他直接在皇上跟前開口搭茬,是心大了。

他容不得自己手底下有這種事,底下人都清楚。

禦前是個容易讓人心大的地方,每每有新宮人撥過來都不免有想入非非的,他就總會挑那麽一兩個明顯不老實的出來立規矩,立一兩次旁人也就清醒了。

可張昌,不是新撥過來的。

這種人最難辦——樊應德歷過的事多,知道這份“想入非非”與新來的不知天高地厚大不一樣。

張昌,八成是私底下另有主子了。

他容不得手底下的人心大,但更容不得他們兩面三刀,否則他這禦前掌事的腦袋早晚得丟在他們手裏。

所以看來這張昌是不除不行了。哪怕他背後的主子是皇長子,也不能留著。

但同時,樊應德又不想得罪皇長子。

不知不覺的,他在屋裏踱起了步子。又不知不覺地摸起了一對核桃,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轉。

皇長子分量太重了,他得罪不起。是以要除張昌,他得想個別的主意,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沒了最好,不能讓皇長子覺得他在和他對著幹。

怎麽辦呢……

樊應德手裏的核桃又盤了兩圈,停一停,再接著轉悠,摸出一聲又一聲的低沉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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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三,寧沅在向父皇問過安後,如舊在離紫宸殿不遠的宮道上見到了張昌。

帶著幾分被父皇器重的得意,他意氣風發地告訴張昌他想明白了,不願再等了。儲位乃是他囊中之物,他不能讓六弟擋了他的道。

張昌自是高興,寧沅直截了當地又問他:“砒霜好用嗎?還是……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不急,不急。”張昌被他的心急惹得笑了,“下奴那兒有好使的東西,殿下等一等,下奴今晚輪值之後拿給殿下,咱還在太液池邊那老地方見。”

寧沅點頭,端端正正地向他一揖,頗有感激之色:“多謝公公多番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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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四清晨,寧沅有一次走進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