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兩方(第2/3頁)

寧沅望著苦藥湯,不禁嫌棄地扯了下嘴角,但喝得倒也痛快,一聲不吭地仰首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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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院落中,徐明義忙了大半日後回來,一進院就聽下人稟了行宮中的事,二話不說就去尋了創傷藥來,而後直奔徐明信的住處。

這別苑是皇帝賜給他的,許多官員都在行宮附近有這樣的宅子,以便聖駕前來避暑時召他們議政。前不久徐明信當了禦前侍衛,他就收拾出了一方院子給他,讓他不當值時能來歇歇腳。

別苑不大,走到哪裏也沒有幾步路,徐明義卻很有些忐忑——挨馬踢可是很危險的,會傷得多重全憑運氣。輕的疼上幾天也就過去了,重的傷筋動骨、傷及臟器,乃至傷了性命的都有。

然而待得推門進了徐明信的房間,他卻一眼看到徐明信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姿態頗為愜意。

徐明義松氣,叫了聲:“四弟。”

他們兄弟的名字都取自“仁義禮智信”之中,徐明信聽著該是老五,其實是老四。因為母親生他的時候傷了身子,夫妻倆一合計反正也不會有老五了,明信又比明智好聽,就叫了明信。

聽到他的聲音,徐明信坐起身,咧嘴一笑:“二哥!”

徐明義這才瞧見他半邊臉都青了,一眼看去很是嚇人,旋即將創傷藥拋給他:“拿著,自己敷上。”

徐明信卻無所謂的樣子:“不用。比起您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我這點算什麽啊?”

說著又躺回去,還是那副愜意的姿勢,臉上掛著笑,看得徐明義直皺眉頭:“受了傷還這麽高興,你是被踢傻了還是碰上什麽新鮮事了?”

“嘿。”徐明信目光劃過來,“我今兒見著窈妃娘娘了。”

徐明義挑眉。

徐明信跟著又道:“窈妃娘娘長得可真好看。”

徐明義眉心一跳:“胡說什麽呢!”

“就是好看啊。”徐明信神色誠懇,“長得好看,人也好。今兒聽聞我受了傷,又聽說您是我二哥,便給我傳了太醫。”說著就沒心沒肺的把他剛扔過來的拿瓶藥塞回他手裏,“所以這個我用不上了。”

徐明義繃著張臉,盯了他一會兒,轉身出了門。尚未到夕陽西斜之時,外頭天色尚好。他立在藍天白雲之下卻無心欣賞這大好天色,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麽。

他原是沒想讓夏雲姒知道明信的存在,至少沒想這麽快就讓她知道。

可有的時候機緣巧合,真是沒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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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子突然遇險且疑點重重,皇帝大為光火,而後的數日裏禦前都見不著樊應德的影子,人人都知他依著旨意在宮正司督查這案子呢。

但一時之間,案子並沒能得到讓夏雲姒滿意的結果。

小祿子回話說:“那個叫吳子春的宦官起初一味地死扛,只說是失手撒了香樟球,並無謀劃。後來還是樊公公會審,撬開了他的嘴,令他承認了是受人支使暗害皇長子。只是……他咬死了自己並未打聽出那人是誰,道那人是出了天價,讓他沒抵住這誘惑便點了頭。”

夏雲姒蹙眉:“你怎麽說?覺得可信麽?”

小祿子拱手:“下奴不敢妄言,只是下奴去刑房瞧了一眼,吳子春渾身大概也沒幾根好骨頭了。”

夏雲姒未予置評。

小祿子又道:“吳子春還招供,說那人直接去他家中送過錢。樊公公是個有手段的,為著這個,將吳子春的家眷都押到了他跟前,當著他的面在胳膊上割肉,吳子春喊得聲嘶力竭,與家眷的慘叫連成一片,卻仍是沒說出什麽來。”

夏雲姒重重地籲了口氣。若是到這個份兒上,倒有些可信了。

她又問:“那人給了他多少錢,他竟肯稀裏糊塗地接下戕害皇家嫡長子的差事?”

小祿子低垂下眼簾:“五百兩黃金。”

夏雲姒不由銀牙一碰。

以當下的情形,民間三兩銀子便能夠尋常人家豐衣足食地過上一年。五百兩黃金,足夠一戶人家飛黃騰達雞犬升天、再一家子紙醉金迷地花上幾百年了。

這實在是筆重金。

能舍得花這個錢的人,恐怕看上的不止是寧沅的命了。

而是寧沅命中注定的儲位。

夏雲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寧沅那天說的話,燕修容若那樣挑撥他與皇次子,十之八九不會只是因為為人尖刻,更像是有深一層的算計。

夏雲姒心底盤算著,眼瞧天色漸黑,便著人去叫了寧沅來,帶他一並出去散步。

這是太醫叮囑的,太醫讓他在宮中靜養幾日,莫要急著讀書,免得看書時頭暈得更厲害。不過日日悶在房裏自也不好,太醫就說待得傍晚時分暑氣不重時可出去走走,別太累便是。

夏雲姒就日日每到這個時辰都陪他出去走一趟,寧沅在房間裏百無聊賴,也樂得與她出來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