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復寵

紫宸殿中一片安靜,即便是近前侍奉的宮人也只在內殿之中候著,寢殿裏沒有半個宮人,只依稀能聽到窈妃的啜泣。

啜泣聲中依稀可聞皇帝的輕語,只是合著啜泣聽不清楚。直至窈妃的聲音慢慢低了,皇帝的聲音才漸漸清晰起來,隱約可辨心情尚可。

殿門外候命的宮人下意識地相視一望,不約而同地皆是松氣。

殿中,皇帝坐在床邊,也是松了口氣。

夏雲姒哭了一路,回了紫宸殿來猶為停住。他將她放在床上,好言好語地哄了半晌,她可算是不哭了。

他又拿起帕子給她抹了抹眼淚,笑說:“別哭了,跟朕說說,究竟怎麽回事。”

她美眸還泛著紅,滿含探究地望著他,十分懇切:“皇上是不是還在生臣妾的氣?”

“朕沒有。”賀玄時搖搖頭,“便是那日,朕也並未多說什麽。你脾氣倒更大些,一句也不肯說便走了——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夏雲姒低頭自顧自地低頭拭淚:“皇上那日連臣妾的名字都不喊了,還說沒說什麽……皇上只知怪臣妾,哪知道臣妾心裏有多苦。”

她這般一說,他也想起了那日不快之下叫她“窈妃”的事,看著她的淚痕,口吻更柔了些:“那是朕不好。說說吧,怎麽回事。”

問到這個份兒上,就可以說了。

夏雲姒哽咽地望著他:“皇上只看到臣妾讓寧沂涉險,卻不肯想想臣妾只是無奈,不得不兩害相權取其輕麽?”

她說著一頓,咬一咬唇:“五皇子沒的神不知鬼不覺,臣妾後來雖聽宮人議論說是儀婕妤……卻也只是傳言而已,做不得數。更沒有證據,沒法與皇上說。可臣妾心裏有多怕?日日都擔心孩子一不留神就與五皇子一般沒了,宮正司卻只說是意外,不僅孩子的命回不來,更連一句公道都討不得。”

有頓一頓聲,她定定地望著他:“皇上想一想……對孩子而言,是臣妾設局引她出來,十拿九穩地將她治住了更為兇險;還是臣妾按兵不動只日日提防,盼著身邊的人永無疏漏,讓她得不了手更為兇險?”

皇帝輕聲籲氣。

她這樣說,自是後者更為兇險——素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又是她與孩子們在明、儀婕妤在暗,哪裏能指望他們萬事周全呢?

可想了想,他還是道:“但你總該告訴朕一聲,朕是信你的。饒是沒有證據,朕也自會護著你們。”

夏雲姒黛眉淺鎖,眼淚又流下來:“臣妾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宮中之事千絲萬縷,哪裏理得明白?若真理得明白,五皇子的案子便也不會那般草草了結了。臣妾怕……臣妾怕萬一皇上不管,臣妾又因此打草驚蛇了,會更進退兩難。”

她這話說得真誠,一字一頓卻在心底帶出嘲弄。

他怎麽有臉說他會護著她。

這些年,宮中枉死的何止一個五皇子,可真正查明白的案子又有幾樁?

誠然,他是敏銳的,她信他只要願意多費三分心神,許多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可正因如此,凡此種種才更令人心寒。

而她那句“宮中之事千絲萬縷,哪裏理得明白?”顯然正合他的心意。既可為她自己解釋,又無意中為他做了開脫。

便見他默然半晌,復又一喟,手撩過她的鬢發,口吻愈顯溫柔:“朕不該怪你。”

夏雲姒抽泣著垂眸,見他伸臂攬來,便乖順地倚進他懷裏,復又低語呢喃:“臣妾至今還未五皇子的事難過著,如何會隨意拿自己的孩子算計……臣妾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知道,朕知道。”他溫柔地輕輕拍她,為她順著氣,語中的安撫與愧疚都可見一斑。

之前的冷落,自然也都至此終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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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夏雲姒便沒再離開紫宸殿,從早到晚,都與皇帝一同待著。

晚上皇帝又自然而然地翻了她的牌子,兩個人近一個月不曾親近過,小別勝新婚,自是甜美無限的。

翌日晨起時,夏雲姒深感神清氣爽。

嘖嘖,這近一個月來,她還真有點想他——他這方面的本事是當真很好。饒是昨晚沒用葉貴姬送來的酒助興,感覺也很是不錯。

起身後悠哉哉地盥洗梳妝,她在他下朝回來前徑自回了延芳殿,無所事事地歪在貴妃榻上又懶了大半日。

含玉、周妙、趙月瑤與莊妃都先後來賀了她,臨近晌午時和昭容也來了,看著她這副懶洋洋的樣子就笑:“恭喜姐姐復寵,日後可是顧不上與我一起推拿了。”

“誰說?”夏雲姒美眸淡掃她,悠悠翻了個身,口吻中慵懶無限,“那是當真舒服,日後我也要常做,指不準連壽數都能長些呢。”

談笑間鶯時進了屋來,屈膝福了福,道紫宸殿中剛傳出了旨意,降了唐蘭芝的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