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船宴(第2/3頁)

可不就是?她臉上十余日前被太妃賞得耳光都還沒大好呢,隔著脂粉都能隱約瞧出些指印。

吉徽娥卻並未說什麽,低眉順眼地低著頭,行到和貴姬的席位前,斂裙跪下,伏地便拜。

和貴姬冷然瞧著她,她拜後也未起身,猶自黯淡地垂著首:“從前是臣妾不好,讓榮華富貴迷了心竅,今日特來謝罪。”說罷睇了眼身邊的宮女,那宮女會意,端著托盤上前。

托盤中有只長頸的青釉壺,吉徽娥續道:“臣妾專門釀了貴姬娘娘素日愛喝的葡萄酒,用的是洛斯的葡萄,娘娘……”

和貴姬輕笑:“我哪裏敢喝你的酒?”

夏雲姒亦淡淡垂眸,不覺有些失望。

這吉徽娥若蠢到直接在酒裏下毒,一會兒太醫一驗就能知道,她原有的算盤還打不成了。

卻聽吉徽娥說:“娘娘怕臣妾害您?”接著竟主動道,“那請太醫驗過便是。”

在座不少嬪妃都不由蹙起眉頭,打量著她,不知她這究竟是哪出。

吉徽娥在眾人的注視下不免有些窘迫,啞了啞,解釋說:“臣妾絕無那個心,太妃賞的巴掌把臣妾打得清醒了。自小到大,娘娘都待臣妾不薄,臣妾該與娘娘結伴而行的,不該叫旁的東西蒙了眼睛。”

說罷,她殷殷切切地望著和貴姬。

這瞧著倒有幾分真了。

和貴姬略作思量,示意隨時候命的太醫上了前。吉徽娥面露喜色,當即起身,親手為太醫倒酒。

冰塊伴著瓊漿落入青釉碗中,但是玎珰輕響就聽著清涼。那太醫也欣喜,細細嘗過碗中美酒後又看了看那酒壺,大約是怕酒壺有玄妙,倒給自己的酒與一會兒倒給和貴姬的會不一樣。

一切都查穩妥了,才聽太醫沉穩回道:“娘娘,這酒確無異樣。娘娘身在孕中,莫飲太多便是,與尋常果酒一般飲上三五杯無妨。”

和貴姬頷首:“有勞太醫了。”

吉徽娥露出喜色:“那臣妾斟給娘娘!”

眉目之間,竟有些喜極而泣之意。

夏雲姒在此時開了口:“慢著。”

吉徽娥怔然回頭,夏雲姒定定地看著她:“不是信不過太醫,只是和貴姬腹中有孕,實在不能掉以輕心——我只問你一句,這酒我若要喝,你敢給我喝麽?”

短暫的一愣,吉徽娥即道:“自然!那臣妾先斟給窈姬娘子……”

殷勤無比的話,倒比太醫的驗證更令一眾嬪妃安心。

方才太醫驗過時,在座宮嬪中其實不乏有疑心重些的對這結果存個疑影。

一是怕太醫被人收買,二也擔心太醫時刻記掛龍胎,反而導致驗酒時著意在驗裏面是否有損傷胎兒的藥,反倒忽略了致命的劇毒。

夏雲姒這樣一問,打消了她們這般的疑慮。

——這樣的話,也就她問才能有足夠的力度。

她是佳惠皇後的親妹妹、皇帝的新寵,背後更有整個夏家。

不論吉徽娥是否與她也有過節,敢以一劑劇毒將她毒死在這兒,就是以洛斯人的身份開罪夏家、乃至整個大肅。到時沒準兒會再度兩國交兵都未可知,與尋常的漢人嬪妃與夏雲姒相爭的分量可不一樣。

所以她敢給夏雲姒喝這酒,多少證明這酒也絕不存在會取人性命的劇毒。

夏雲姒從她手中接過酒,她又熱情地詢問順妃:“順妃娘娘可要嘗一嘗?這酒清甜,夏日喝來最為舒服。”

順妃略作忖度,含笑點了頭:“有勞了。”

這般坦坦蕩蕩地邀眾人同飲,讓她看上去愈發可信了些。

很快,順妃率先抿了口酒,夏雲姒與和貴姬倒沒急著喝。

吉徽娥也不催,懷著歉意看一看和貴姬,囁嚅道:“臣妾會求得娘娘再度信任的……”

和貴姬仍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吩咐宮人帶她入席。而後傳了歌舞來,緩解這被吉徽娥沖得多少有些僵硬的氣氛。

歌舞升至高潮時,宴席上又其樂融融了。

夏雲姒一壁賞舞,一壁端起酒盞輕晃著思量,靜聽尚未融盡的冰塊在盞中撞出輕響。

這酒……倒真是喝了也無妨。

若真沒有貓膩,那就當尋常品個美酒罷了。

反正她原本打算也不是算計吉徽娥,只是吉徽娥前些日子硬往前撞,讓她覺得不如一舉多得好了。

眼下吉徽娥若真回心轉意,她另尋機會達成原本的計也並不難。

她這般想著,端起酒盞抿了一口。

剛一喝,余光便掃見不遠處的和貴姬露出詫異,看了她一眼,又不好讓宮人來攔。

和貴姬還是信不過吉徽娥的,也沒有多深的心思,一時沒想到夏家意味著什麽。

是以即便吉徽娥給夏雲姒奉了酒她也還是沒打算喝,見順妃接過便喝心裏直道了一聲“佩服”,更沒料到夏雲姒竟也會喝。

夏雲姒只做未覺,細細一品,覺著這酒確實清甜可口,索性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