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謀心(第2/2頁)

果見他輕松一笑:“哪需要你讀明白,能念下來足矣。”

話雖這樣說,但他也並未直接遞來一本奏章讓她讀。夏雲姒倒也不甚在意,他畢竟是皇帝,能事事都由著她才奇怪了。

她便仍無所事事地坐著,先是一味地看他,後又尋了個話本來翻,翻了幾頁又一副坐不住的樣子,將書丟在一邊,尋了紙來寫字。

這樣耐不住性子,便會讓人覺得心思不深。能成大事者,總是能靜下心做事的。

待得他看完一小摞奏章時,她手裏那頁原本拿來寫字的紙已經被裁成正方形了,纖纖十指心不在焉地疊著紙鶴,無奈紙質過軟,不太好疊。

賀玄時擡頭笑看著她,但她兩眼放空,怔忪出神,半晌都沒察覺他的目光。

他屏住笑,伸手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她又驀然驚醒,後頸一緊:“怎麽了?”

他繃著臉:“怕你在朕面前入定,就此修成正果。”

夏雲姒明眸一轉,不太好意思地別開視線,下榻踩上鞋子:“臣妾瞧瞧粥去,不在這裏讓姐夫取笑了!”

說罷也沒施禮,提著裙子便小跑出去。輕快的背影轉瞬消失,賀玄時猶自望著房門的方向多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夏雲姒再入膳房時粥將好未好,她便平心靜氣地等了一會兒,等粥熬好了,不緊不慢地端回房裏。

沒什麽可著急的,此時大可不必多麽熱情,若即若離最為合適。

而後的大半天裏,兩個人同處一室,安然度過一段平淡又溫馨的時光。

這樣的相處於他而言大約,必定有些特殊。

他不是多麽貪戀後宮的人,忙起來常常一連數日連牌子都顧不上翻,白日裏去嬪妃宮裏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

於明君而言,大概總是自己專心致志地批閱奏章更為要緊。

可她必要當那個“特殊”不可。

所謂的君恩太過涼薄,宮裏哪有百日紅的花?年輕貌美的新宮嬪一出現,便總要有幾朵原正盛開的嬌花黯然凋謝。

僅憑著寵,太難走到最後。她又非要走到最後不可,就必須讓他對她有不同尋常的情分。

不過這條路萬不可操之過急,須得一步步來,小火慢燉,才能將情分熬出千般滋味、百轉柔腸。

今日這般的相處對目下來說便已夠了,是以待得傍晚用完膳,夏雲姒無半分挽留之意,反是著人請了含玉過來。

“臣妾要加緊為寧沅做衣裳了,便讓含玉送一送姐夫。”

說這話時,她笑意溫緩,明眸清亮。

賀玄時點點頭:“心意到了便是,寧沅也不缺這一身衣服,莫要太累。”

“諾。”她笑吟吟地福身,自己也送了幾步,將他送至門口,遙望含玉與他一道離開。

約莫小兩刻後,含玉回到朝露軒,進屋見夏雲姒時她多有些緊張與愧疚:“奴婢無用。皇上打發奴婢回來,奴婢一句話也沒敢多說。”

“不妨事。”夏雲姒輕然而笑,“我盼著你能得寵,不說別的,你晉到禦女站穩腳跟我也高興。可我也不需你多傷神去爭,回來也安心睡覺就是了。”

況且這晚皇帝也沒翻旁人的牌子,唐蘭芝近些日子亦聖寵漸薄,她們又有什麽可急於一時?

如此平平淡淡地二十余日過去,後宮除卻昭妃,沒什麽人稱得上當真得寵。

夏雲姒或多或少變得紮眼了起來,因為皇帝常在白日裏到朝露軒了,且一待就是一整日,這與她先前伴駕紫宸殿大是不同。

可這紮眼也沒有辦法,她好好與他相處,才能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沒道理為了不紮眼去避鋒芒。

——要避鋒芒就什麽也幹不成了,更何況她原也不是那等愛明哲保身的人。

是以夏雲姒略去那些宮中的尖酸刻薄不去理會,閑來無事時便思量如何替周妙解困。

這案子拖得已久,眼瞧著是要不了了之。又逢年關,按著宮裏不成文的規矩,年前要將許多事終結才好,免得過年晦氣。

是以周妙該是不會再有什麽大麻煩,可光是沒有大麻煩對她來說自是不夠,要緊的是需讓皇帝想起她。

這個忙,夏雲姒不非要幫。只是她若不幫周妙也會自己使勁、亦或求助旁人。

還不如她來做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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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日,宮中一團喜氣,皇帝白日裏在宣政殿忙於應付群臣賀年,後宮眾人也免不得要與外命婦走動。

尤其夏雲姒這般出身顯赫的,自早膳後便被踏破了門檻。捱到傍晚宮宴時,她幾乎要覺得去宴席上面對刀光劍影都比待在這裏招待各方來客輕松了。

“去告訴周才人,我這便去宮宴了,讓她等著信兒。”臨出門前,夏雲姒著燕時去傳了話,又叮囑小祿子,“你辦事機靈,去周才人身邊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