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昭儀(第2/2頁)

是以一曲未過,這種冷寂便散盡了。

宮中原也不是會多麽在乎哪個人去留的地方。佳惠皇後亡故之時有百日國喪、有皇帝親寫悼詞,更令整個夏家都盡沐聖恩,可那是獨一份的。

寵冠六宮的貴妃在去年暴病而亡,宮中就連多少悲色也沒有了,就連今年的大選也未推遲半點,一切正常得就仿佛從未有過那樣一位寵妃。

連貴妃殞命都不過如此,又有誰會多想一個被降位的胡才人呢?

沒了她,滿座嬪妃照舊把酒言歡,宮中佳節照舊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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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一直到亥時三刻才散,皇帝沒翻牌子,獨自回了紫宸殿去,令在旁侍奉了一整晚的唐美人頗有些失落。

嬪妃們恭送聖駕離開後也各自乘小舟離開臨仙殿,三三兩兩地一道回住處。

夏雲姒與許昭儀結伴而行,回到慶玉宮,先一並去了許昭儀所住的瑜芳殿。

二人各自落座,許昭儀屏退宮人,夏雲姒靜等著房門關闔,方頷首道:“今晚有勞昭儀娘娘了。”

她從進宮之日起便在想如何立威,胡才人雖是自己撞了過來,但今晚那一出若沒有許昭儀與她一唱一和,怕是也成不了。

“舉手之勞,夏才人莫與我客氣。”許昭儀睇了眼門外,見宮人都退得遠了,便站起身,行大禮下拜。

夏雲姒側身微避,卻依舊四平八穩地坐著,紅菱般的嘴唇抿起笑意:“昭儀娘娘這是幹什麽?”

許昭儀拜過,直起身,靜靜跪著:“人前,本宮是許昭儀,您是新進宮的夏才人;人後,奴婢是夏家大小姐的婢子,您是四小姐。”

“快起來。”夏雲姒莞爾,伸手虛扶了一把,又道了聲“坐”,許昭儀這才敢坐回去。

夏雲姒羽睫輕垂:“這樣的話,娘娘以後別再說了,教人聽去怕要平白惹上麻煩。再者憑著長姐的情分,我也願意以您為尊。”

許昭儀有些動容,俄而輕喟搖頭:“我擔不起四小姐這樣的擡舉。”

夏雲姒笑看她:“這是什麽話?”

許昭儀神色黯淡:“都是我沒本事,才拖累得四小姐也要進宮來。”

“娘娘這話可就對自己過於苛責了。”夏雲姒銜著兩分迷離的笑,“非要論本事,貴妃的事娘娘不是就料理得幹脆利索?至於我,我走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與誰也沒有幹系。”

“可四小姐原可以嫁個如意郎君……”許昭儀黛眉淺蹙,帶著幾分不忍看著她,“後宮終歸不是什麽好地方。皇上雖一直念著皇後娘娘……可身邊的新歡從來也沒少過。”

“是啊。”夏雲姒淡泊地點一點頭。

這些她都知道,更清楚長姐咽氣時有多少不甘和怨恨。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往前走了,不是麽?”她復又笑了起來。

許昭儀自也清楚現在再說什麽都已晚了,苦笑著又一嘆:“皇後娘娘在時就說咱們四小姐主意大,如今愈發明顯了。”

頓一頓聲,許昭儀又道:“旁的話多說無益,只有兩件事,我想勸一勸你。”

夏雲姒恭謹道:“娘娘請講。”

許昭儀說:“適才我瞧了一眼,跟在你身邊侍奉的,依稀還都是夏府裏帶出來的家婢?”

“是。”夏雲姒頷首,“一來是跟在身邊多年,都習慣了;二來也知根知底,用著放心。承蒙太後慈諭許我把她們帶進來,我便接著用了。”

許昭儀點點頭:“這沒什麽不好,只是若要我說,宦官你無論如何也要用起一兩個來。”

夏雲姒一怔:“為何?”

“因為在宮裏頭,宮女宦官雖都是侍奉人,卻是截然不同的。”許昭儀緩緩而道,“宮女年紀大些大多要放出去,可宦官許多都會留到老年,這樣一來,宦官在宮中自成一派、也自有門路。許多事宮女們辦不成,他們能辦;宮女們打聽不來,他們能打聽來。”

這倒是夏雲姒所疏忽的,她從前到底不曾長住宮裏,此番進宮也只想著身邊的人忠誠可靠最要緊,宦官們私下裏的人脈門路她並不清楚。

細細聽完,夏雲姒思量著點了點頭:“多謝娘娘,那我回去便挑幾人出來用著。”

許昭儀欣然銜笑,又叮囑說:“也不必急,才人剛進宮,終究還沒什麽大事,慢慢選就是,還是忠心最為要緊。”

夏雲姒復又點點頭,接著問:“另一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