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朝朝百口莫辯。

話說,她當時究竟是如何昏睡過去的,她自己都還是一筆糊塗賬。

朝朝回想,只記得錦帳紅帷間,他有力的臂膀,強勢的掠奪,辛辣的酒氣嗆入喉口,她漸漸失力,最後記憶只余一片空白。

趙韌,應該不至於這樣禽獸,她都昏睡過去了,還強行和她這樣那樣吧?

可徐太後說得這樣肯定,她又不確定起來。偏偏已經過了三天,她也沒什麽經驗,連驗證都無法驗證。

難道要拉下臉去問人?

徐太後拉著朝朝道,“皇後要快快好起來,哀家還等著早日將後宮事務移交給你,好頤養天年呢。”

朝朝還在糾結她和趙韌到底有沒有成功圓房的問題,聞言,回過神來笑道:“母後有鐘太妃娘娘幫著,何須如此著急?”

徐太後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整日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樣樣要講規矩,我又不懂,實在麻煩。老是讓我這老姐妹幫忙操心也不好。好在如今有兒媳婦了,可以為我分憂。”

朝朝忍不住想笑,這人人欣羨的執掌六宮之權,被徐太後說得好像燙手山芋一般。只是,徐太後豁達,別人可不一定這麽想。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鐘太妃一眼。

鐘太妃在一邊臉色微變,發現朝朝目光,掩飾地拿帕子掩嘴笑道:“您看您,皇後娘娘如今還病著呢,就拿這些讓她煩心。”

徐太後歉意地拍了拍朝朝的手:“哀家心急了些。皇後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再說。”

朝朝笑道:“多謝母後體恤。等我病好,自當為母後分憂。”

徐太後歡喜:“好孩子。”

鐘太妃清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皇後娘娘身子弱,我看宮裏還是應該多進幾個人為她分擔一下才行。也好早早為陛下開枝散葉。”

徐太後倒是想,可惜早在和兒子多年的拉鋸戰中歇了這份心,不接這個茬:“這事讓他們小輩自己決定便好。”

“瞧您說的,”鐘太妃道,“您是陛下的母親,您不給他做主誰做主?陛下不比從前,他現在可是一國之君,子嗣乃國之大事。”

徐太後疑惑:“這樣嗎?”

鐘太妃笑盈盈地看向朝朝:“皇後娘娘,太後體恤您,還是您表個態吧。這宮裏該不該進新人?”

朝朝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這位鐘太妃不知是受了哪家所托,步步緊逼,看來是有備而來。

鐘太妃道:“皇家可不比尋常人家。皇後娘娘出身相府,見識遠大,當不至於像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一般,不顧子嗣大事,只想著霸占著男人不放吧?”

她這話說得粗俗無禮,浣紗幾個都變了臉色。

朝朝笑了笑:“太妃娘娘言之有理。”進不進新人其實她壓根兒無所謂,橫豎現在不進,以後也遲早會進。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這個皇後,雖說趙韌對她有幾分憐愛,但說到底不過是花家送進宮中的人質,哪管得了那許多。

趙韌和徐太後若想進新人,難道她還能攔著不成?

鐘太妃眼睛一亮:“皇後娘娘這話,是同意進新人了?”

朝朝道:“但憑陛下和太後娘娘做主,我沒有意見。”

話音方落,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入:“朕倒不知,朕的皇後如此賢良大度。”

泠泠如琴音的低沉男音突兀傳入,聽不出喜怒,顯陽殿中,頓時跪下一大片:“參見陛下!”

朝朝心頭一跳,怎麽覺得趙韌似乎生氣了?應該不會吧,她想了想,自己的回復沒有逾矩,有失本分之處。

徐太後卻露出笑容,沖朝朝悄悄眨了眨眼:“皇帝這是一下朝就趕過來了。說起來,他這幾天除了上朝,一直在這裏守著你,連奏折都帶到這裏來批閱的。”

朝朝一呆,意識到徐太後居然在揶揄他倆,頓時紅了臉。腦中想起她第一次恢復意識時,趙韌顫抖的手,以及握著她手,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句“你若敢有事,信不信,整個花家都會給你陪葬”。

趙韌他,大概確實有幾分喜愛她的吧?只是,帝王的些許憐愛,比起朝廷大事,終究如水上浮萍,無根無絆,風吹便散。

思忖間,趙韌已龍行虎步走進,挺拔的身姿氣勢卓然,先躬身向徐太後請安:“母後,你怎麽過來了?”

徐太後笑道:“我過來看看兒媳婦。老天保佑,可算是醒了。”她站起身,體貼地道,“既然你回來了,哀家就不在這裏討人嫌了。”

趙韌道:“母後說哪裏話?”

徐太後“嘖”了聲:“你是母後肚子裏出來的,想什麽母後會不知道?”拉著鐘太妃,“走,聽說禦花園的牡丹開了,陪哀家賞花去。”

趙韌沒有挽留,目送徐太後和鐘太妃出去,這才擡眼看向朝朝。

雕床華飾,錦帳如霞,她在一片喜慶的紅色中擁被而坐,雪白的寢衣外披了件鵝黃色繡花薄綢小襖,一頭烏發松松地挽了個纂兒,烏鴉鴉地垂在腦後,襯得一張未施脂粉的小臉兒越發白生生的耀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