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燕懷幽坐在燕薄秋與燕涿兩人身旁,一雙眼睛不時落在對面,秦雪衣正坐在那裏,一看到對方,燕懷幽心裏便恨得牙癢癢,一雙纖手在袖中死死絞著絲帕,忿然不已。

她也配坐那個位置?呸!

燕懷幽今日被當眾落了面子,心裏自然是恨毒了秦雪衣。

秦雪衣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眼望來,略微挑了挑眉,嘴巴無聲張合了一下,似乎說了一句什麽,燕懷幽看不明白,只是一臉發蒙地瞪視著她。

“恭惟陛下萬壽令節,臣溫楚瑜誠歡誠忭,特進獻前朝郗冠所畫的南極呈祥圖一幅,敬祝陛下萬萬歲壽。”

這個聲音甚是溫雅好聽,秦雪衣下意識看過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青年男子,身著官服,躬身而立,暖黃的燈火光芒灑落在他身上,僅僅只是一個側臉,便透出清雋氣質,宛如一泓清泉。

看著這人,秦雪衣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溫潤如玉,君子之風,然後她便看見了起先還對她怒目而視的燕懷幽,這時候已經挺直了脊背坐好,臉頰紅紅,雙眸微垂,不時瞟一瞟那溫楚瑜,好一番含羞帶怯的小女兒之態,其變臉之快,令人瞠目。

秦雪衣吃著蜂糖糕,心裏哦豁一聲,看來這是思春了啊,古人真是早熟。

她正在心裏吃著瓜,卻聽上方竟然傳來了笑聲,擡眼望去,笑的人竟是崇光帝,他看著溫楚瑜進獻的那幅南極呈祥圖,心情似乎很好,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那圖紙,道:“這是郗冠的真跡?”

溫楚瑜恭聲應答:“回皇上,家師曾與其後人交好,此圖乃是家師珍藏,後轉贈與臣的,確系真跡。”

“好!好!”崇光帝眼睛發亮,欣然道:“這麽多年來,朕派人尋訪郗冠遺留的字畫,只是所獲甚少,卻沒想到溫郎中竟然能獻上一幅,賞,要重賞!”

於是秦雪衣就看見了燕懷幽兩眼閃光,甚是歡欣,好像被賞賜的那個人是她一般,真情實感。

秦雪衣心裏又哦豁一聲,有意思。

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秦雪衣實在是有些坐不住,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快要廢了,再看看左右,趁著沒人注意,她飛快地抽出腿,放到了矮桌下,用裙子遮好。

旁邊的燕明卿注意到了,看了過來,秦雪衣便彎起眼,沖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甜笑。

讓人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像是吃了蜂糖糕。

燕明卿默然片刻,別開視線,微微側身,低聲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麽?”

秦雪衣愣了一下,也壓低聲音疑惑道:“什麽?”

燕明卿目光看著進獻壽禮的官員們,口中道:“剛剛燕懷幽看著你,你對她說了一句什麽?”

秦雪衣恍然大悟,答道:“我對她說,你瞅啥瞅。”

燕明卿:……

溫楚瑜進獻了那幅南極呈祥圖之後,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崇光帝的心情好了不少,與身邊的皇後說話時,面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德妃見時機已到,便沖下方的燕懷幽使了一個眼色,燕懷幽立即會意,她站起身來,蓮步輕移到了禦座下,福了福身,嬌聲道:“今日父皇大壽,兒臣亦為父皇準備了壽禮,敬祝父皇千秋萬歲,壽比天地。”

崇光帝先是驚詫,而後笑道:“好,懷幽也要給朕獻壽禮,你要獻什麽?”

燕懷幽羞怯地笑了笑,道:“兒臣不才,新近學了一首曲子,名為金陵曲。”

聞言,崇光帝奇道:“是南山散人所作的那首金陵曲?可朕聽說,不是早已失傳了麽?”

燕懷幽答道:“回稟父皇,就在三日前,這曲譜機緣巧合之下,落在了兒臣手中,兒臣想,興許是因著父皇大壽在即,這失傳已久的曲譜才重現世間,就是為了讓父皇聽一聽這絕響。”

這話說得實在討巧,誰都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兒,但是架不住話討喜,應時應景,崇光帝甚是高興,原本帶著的幾分郁色也一掃而空,面帶紅光,道:“好,我兒且奏來,朕與諸君共賞這絕世遺音!”

燕懷幽語帶喜意,道:“兒臣獻醜了。”

她才說完,便立即有宮人送上了古琴與桌凳,所有人都端正了姿勢,凝神靜氣,預備來聽這傳說中早已失傳的琴音。

秦雪衣也擱下筷子,那古琴奏響的第一聲,清淩淩如山間泉湧,她打量著撫琴的燕懷幽,心道,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雖然她不懂琴,但是實話實說,這調子甚是好聽,如靜水流深,淙淙不絕。

秦雪衣是個外行,也就聽個熱鬧,但是崇光帝和在場的官員們都或多或少懂琴,光是看他們如癡如醉的表情,便知道燕懷幽是有真本事的了。

一曲罷了,崇光帝又是一通誇贊,問燕懷幽要什麽賞,秦雪衣看見燕懷幽都要張口了,上面的德妃忽然看過來一眼,她頓時打了一個磕絆,把話頭咽了下去,面上立即笑道:“能為父皇奏琴賀壽,乃是兒臣的榮幸,不敢邀賞。”